站在隆中,向東南極目遠眺,煙波浩渺的漢水緩緩從天邊流過,天盡頭處,連綿的鹿門山赫然矗立。劉備站在一處草廬外,望著層巒起伏的群山,慨歎一聲:“乙亥孟夏,荊州之濱,樂土何在?悠悠我心!”他搖著頭,臉上的苦澀似乎要滴了下來。
一旁的張飛不耐煩地說道:“這小廝......這孔明也頗無禮了。說好午後前來,我等來了,怎的他又不開門,真是目中無人。”關羽摸著長髯,聞言不屑道:“大哥,你看看這些清流名士!”
一聲長歎,劉備仰頭看著天上白雲:“二位賢弟有所不知,昨日這孔明,與我在草廬中一席話,字字珠璣,鞭辟入裏,甚得我心。故我今日特意前來拜訪。”張飛吹著麵前飄舞的楊絮,迷惑不解:“大哥,那玉鸞還未開口,不過就是點破咱三人的行蹤。大哥為何如此推崇?還說什麼子房韓信,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
轉身踱著步,劉備沒開口,一旁的關羽瞄了一眼,對張飛說道:“三弟,莫急了。既來之則安之,那玉鸞身手頗為不凡,心思又頗為縝密,於蛛絲馬跡處,便能猜到咱們目的。這般眼力還是了得的。不過”他也有些不解地看向劉備:“未知此人有何真才實學,大哥便極力招攬,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一身青衫的劉備來回踱著步,笑而不語。張飛見他這副模樣,便嚷嚷道:“大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說與我二人聽聽啊。”“大哥一向果決,看人極準,想來應該不會錯的。”關羽也隨聲附和。
“你們可知,昨日那孔明,和我說的什麼嗎。”見二人紛紛搖頭,劉備笑笑,轉身對關張道:“我剛一開口,他便猜出我是來招賢納才的。”說著看向草廬:“年紀雖幼,見識卻十分獨到。二位賢弟,你們說,如今天下,哪裏才能稱得上是霸王之基業?”
有翠鶯飛出林中,在天上劃過。關羽思索片刻,試探地問道:“河......河北?”張飛擺了擺手:“不對,應當是青州。土地肥沃,方圓千裏,人丁興旺,少受戰火。大哥,你看呢?”
劉備嘴角一挑:“河北有袁本初盤踞,青州靠海,鹽業雖然發達,然上承冀州,下臨揚州,曹操也蟄伏一旁。若是要經營,怕要費不少力氣。”“那大哥你說,哪裏最合適?”關張二人齊齊發問道。
伸手點了點寧靜的草廬,劉備緩緩說道:“昨日孔明與我說,當今天下,君臨之所,所選有二。一是這荊襄之地,雲夢大澤,坐擁良田千畝,江水便利,地勢多丘陵,易守難攻。”關羽張了張嘴,有些詫異:“這......這不是劉景升治所嗎,難不成那小子要我們......”說著看向同樣驚詫的張飛,後者伸手呈刀狀,橫著比劃了一下。
“我原先也有此擔心。”回想著昨日和孔明的談話,劉備抱臂站定,眉頭暗鎖:“不過孔明勸我,亂世豪強起,若是抱著那婦人之仁,反倒是害了黎民百姓。”張飛有些不滿:“可那劉景升乃八駿之一,名聲在外,為人又謙和守禮,兢兢業業。貿然奪了去,於情於理,都是不太好的吧。”
“所以孔明為我指了第二條路。”一指西邊,劉備堅定的目光好似穿過了層層山巒。“西川?”關張二人同時叫了出來。劉備點點頭:“不錯,正是西川。”
三人都沒有再開口。關羽眯起丹鳳眼,看著劉備所指,心裏暗暗盤算。西川自古多沃土,古來蜀道奇險峻。昔日高祖皇帝便是從蜀中而出,一路奪了天下。如今劉焉已死,其子劉璋難以服眾,聽說最近還起了叛亂。若是占了巴蜀,進可取荊州、關中,退可保一方霸業。想到這,關羽抬頭,和張飛對視一眼,看著劉備道:“這倒是條路,隻不過,打天下這事,僅靠嘴上說說還是不夠的。”“大哥,孔明他還說啥了?”張飛有些著急地追問他。
“荊州水運便捷,連通四方,若是能取下,那是最好不過。”劉備撚著短須,“孔明昨日向我獻策,說可先取荊州,再奪西川。若是荊州難走,則可借道於劉景升。”說著伸手遞給張飛一個羊桃:“先有安身之地,再有天下之心。待我等取下西川,休養生息,靜觀天下之變。”
午後的陽光,漸漸熱烈了起來。劉備的聲音也逐漸升溫:“河北袁紹,兗州曹操,二者必有一戰!揚州袁術,江東孫策,遲早決裂。我等若進了西川,招榜安民,安撫人心,積蓄糧草,厲兵秣馬,不出幾年,這天下,諸侯勢力便越來越少。到那時,無論是袁紹,袁術,還是劉表,孫策,皆無力奪我西川,到那時,你我兄弟三人效仿高祖,出關平亂,一統漢室,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