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季,到底是到了年底了。街上人煙不似往日那般多,大多數人都呆在家裏守歲,鸞府卻比往年都要淒冷許多。鳳鴛看了看天色,自知鸞又夏不會回來了。
於是吩咐鸞遠堂將府裏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不分主仆,開心地過個年。鳳鴛心細,縱使席間,眾人不停地找話活躍冷清的氣氛,可到底是刻意製造出來的,多少有些假。
眾人嘴上雖不說,但心底還是有些失落。鳳鴛心裏有愧,若不是她強行進入鸞府,鸞又夏又怎會放著主宅不管,去了另一處府邸呢。如此一來,這偌大的鸞府儼然成了她這個外人在掌管了。而如今聚集在一起的下人們都是在鸞府呆過很多個年頭的,自然是對鸞家人比較親近一些。
鳳鴛不由得想,若不是她,這裏的每個人大抵可以過一個好年吧。翌日,鳳鴛讓桃玉陪同她一起去了郊外的那處宅邸。
鳳鴛進門的時候,鸞又夏正在為鳳陽畫像,滿院的紅梅開得正豔,紅得似一團團火焰在枝頭燃燒。恰好日頭正好,鳳陽斜坐在紅梅下,手裏還撚了一支紅梅放在鼻尖。鸞又夏執筆,視線專注於鳳陽和宣紙之間。
本來桃玉是想輕咳一聲,來引起鸞又夏和鳳陽的注意,但鳳鴛伸手製止了她。鳳鴛在一旁淡淡地看著鸞又夏和鳳陽郎情妾意的模樣,不怒不憂。倒是桃玉一見鳳鴛麵上淡然,心裏很是不快,看著鳳陽在紅梅下搔首弄姿的模樣,更是一陣厭惡。
鳳陽發現鳳鴛的時候,鳳鴛的手心裏已經有了四個紅得快要滲出血絲的指甲印。鳳陽抬眸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不遠處的鳳鴛,她笑了,然後故意大聲道:“姐姐,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
語氣裏盡顯得意與張狂之意。
鳳鴛鬆開緊握的手指,沒想到指甲陷入掌心肉裏時不覺得疼,可鬆手的時候,指甲脫離掌心,竟是穿骨的疼,就像是肉被生生地撕扯開來一般。
鸞又夏聽聞鳳陽的聲音,執筆的手一頓,筆重重地落在宣紙上,黑色的墨汁一圈圈暈染開來,印過了薄薄的宣紙,快要完工的畫像,因著這無意的一筆竟毀了。鸞又夏覺得煩躁,伸手撕毀了整張紙,隨即淡漠地看了眼鳳鴛,語氣冷冷:“你來幹什麼?”
鳳鴛偏頭向桃玉示意了一下,桃玉這才不情不願地將手裏的禮品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心裏雖然對鳳陽沒什麼好感,但礙著鳳陽到底是少爺喜歡的女子,嘴上還是讓了幾分,淡淡道:“正是新年好時光,夫人一想鳳姑娘是少爺的客人,自然也是夫人的客人,所以夫人怎麼著也得來看看,算是和鳳姑娘一同沾個喜氣。”
桃玉這話還沒說完,鳳陽的臉唰地一下比牆角未完全融化的雪還要白。桃玉話說得有心,其隱含的意思不過是說夫人來看你,是我們夫人愛屋及烏。稱鳳陽為“鳳姑娘”的意思是你跟我家少爺沒名沒分,承認你是客人已經算是夫人的施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