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這一場亂雪足足下了三日,直到一日天狗食日,天地間一片混沌。
薑夔再次來到人間,卻見得八月亂雪,汴京之中已然失了襲夭女子的氣息。急急如焚,遍尋九州仍探不明襲夭蹤跡。
此刻明明是正午,天地間卻是一片混沌怖黑。說到黑,那時一滴黑血不正成了媧女金鐲麼,找到媧女不就辨明了襲夭去向麼!
所以循著黑血感應,薑夔便趕到了柢山,卻因著山外的強大結界停滯難前。
薑夔修為耗損,目前仍是童子身形,以他的法力,這結界倒不是不可破,隻不過此結界並非尋常,強行運功破除,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故而,薑夔掌貼結界,傳音鑄結之人前來相會。
來者竟是雲牙,薑夔是意外又不意外,能鑄造此等結界的人功力當可與他匹敵,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仙人中有此能力的隻能是仙聖一人。
薑夔舔了舔唇,“原來你就是仙聖。”
“冥君,你來此做甚?”雲牙所鑄結界隱匿性極強,三界之內當是無人可找見,這一個白麵童子並非凡體,從前做仙聖時倒是同他有過幾次照麵,心底裏對他有個結論,此人不算壞,如此而已。
“襲夭女子。”
雲牙聽見這幾個字,眼神忽而黯然,一下子默了。
“汴京八月亂雪,襲夭女子……”薑夔沉吟了一瞬,終於才講出了他一直回避的事實,“襲夭女子出事了!”
“襲夭是妖鬼子想必你也知道了,至陽傷至陰,她已死過一次了。”雲牙回想起那日情景始終無法釋懷,“她如今被我安放在紫晶冰棺之內。”
薑夔雖然心知不妙,卻也沒料到襲夭有一天會死,至陽傷至陰,殺襲夭的人便是至陽體魄,那時襲夭一吻,瑤山才會百鳥墜毀,至陽同至陰本就是死劫。然而雲牙的話,意思是襲夭尚有機會活?不覺心中燃起一絲狂喜,急急追問:“死過一次?你的意思是……”
“十八身死,是妖鬼子的劫渡,襲夭須遍曆情劫、修羅獄劫方可得妖魂重生。”雲牙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他隻知他那時墮天便就是為了襲夭,襲夭的身世絕不僅僅隻是妖鬼子那麼簡單!
終於雲牙將薑夔拉入結界來到紫晶冰棺所存放的山洞。明明才隔了五日,冰棺裏的女子已不會說,不會跳了,隻不過回了地府一趟,她與他便是陰陽兩隔。
薑夔撫上冰棺,兩條眉毛皺做了一團,揚起白麵問:“她現在可是在曆劫?”
雲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她困在迷魂煉獄裏已足足三日了,若是……”若是出不來,再往下雲牙已不敢多想,他隻是恨不得自己也能入那迷魂氹將襲夭帶回!隻是他連迷魂氹在何方都不知,又怎麼去得了!
薑夔沉吟了半晌,看了看冰棺中神情糾結的女子,忽然他做了一個決定——封存襲夭情魄!
白麵童子不顧修為耗損毅然起訣,二指念力對準了襲夭。
“你這是……”雲牙問。
“襲夭女子被困迷魂氹多半是因為一個情字,若是我拿走她的情魄,她自會無情無愛,迷魂煉獄便困不住她了。”薑夔說著一個事實,指尖訣力未減一分,他絕不會讓她死!
情魄漸漸從襲夭身體裏抽離,彙聚薑夔指尖,形成冰藍的一團火,薑夔食魄,卻不會吃襲夭的魄,他抬手將襲夭之魄封存於左眼,左眼化作冰藍,一黑一藍的眸子成陰陽桃花,然則左眼裏的情魄竟是不全,竟有三分之一逃離!
事畢,薑夔轉過臉對雲牙說,“我助她渡情結,你助她渡修羅獄劫。”
雲牙癡望著薑夔左眼一抹冰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