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前者走後,淳襄撲到小折子近前,急急喚著這個打小就十分照顧她的皇帝近侍,心中歡喜,“折子公公,你還活著,太好了。”
小折子將淳襄的臉瞧了又瞧,先是一喜,連滾帶爬從椅子上彈坐而起,朝淳襄見了個禮,“小折子拜見宸妃娘娘。”
小子早已瘋癲,除了自家主子親近的那幾個,並不能認得別的人。
淳襄聽初陽姑姑說過,她同母妃的容貌有七分相似,母妃生前並無畫像,每每淳襄便隻能對著鏡中的自己,思念母妃一二。
多年以前,淳襄沒少去宣室殿玩兒,但是其父皇總是有批不完的奏折,很多時候哄淳襄入睡的,就隻有折子公公。
也許是往事都一股腦地翻湧開來,也許是看見久別的故人安好,淳襄不覺眼眶微熱,扶起眼前的故人,“折子公公,我是襄襄,是襄襄啊!”
對方偏著腦袋,細細打量了淳襄一番,失笑,“宸妃娘娘何時變得這般不正經了,還會同奴才開玩笑。”眸子一垂,語重心長歎了聲,“唉,娘娘也不要怪皇上冷落了您,皇上這幾年過得辛苦,奴才都看在眼裏。”
淳襄正要開口說點什麼,便聽身後響起一個疏朗而滄桑的聲音,“你是何人?”
語氣裏的戒備同冷漠適時鑽進了淳襄耳朵裏,那人疏涼的眸子裏,似看淡了塵緣,那一張臉上透著清冷,不是菩提,勝似菩提。
淳襄斷定,他一定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修行之人。
都說大隱隱於庭,這話用在此處略有不妥,隻是深宮之中,尤其是荒廢已久的南宮裏有這麼一所住處,這麼一個人本就是一件稀奇事。但最稀奇的是,那張方方正正的輪廓裏,竟會讓淳襄有種熟悉的錯覺,究竟是在哪裏見過。
淳襄雖辨不明那人的身份,但隱約覺得此人是長輩,所以朝他執了個禮,“我隻不過是路過的宮娥。”
淳襄並不敢貿然將自己的身份表露。
對方對於淳襄的說法並不買賬,反問,“南宮禁地,又有衛兵把守,敢問你是如何路過的?”
淳襄本想繼續捏謊,這時折子公公指著淳襄忽然開口,“她是宸妃娘娘啊。”
男子聽了小折子的話,端詳著淳襄淳襄的眉眼,若有所失地喃喃道,“的確有幾分相似。”
淳襄不禁問,“你認識母……宸妃?”
男子默了默,才開口,“不過數麵之緣。”宸妃雖替她生兒育女,但他的確很少召見宸妃,這也算是實話。
淳襄默了,不知該說些什麼,卻聽對方下了逐客令,“南宮曾發生疫病,我等不過是隔離在此處的病患,姑娘若無其他事,還是早早離開的好,以免染疾。”
淳襄,“……”
這時小折子卻小聲犯著嘀咕,“又攆人家走!”正要繼續抱怨什麼,便因瞥見了男子頗為不悅的一個神情,臉上立馬鋪滿笑容,圓滾滾的身子順勢一滾,翻了好幾個圈定住,頗為委屈道,“小折子錯了。”
淳襄記得,小折子隻會在一個人麵前這樣翻滾,可是她的父皇不是在十四年前就駕崩了麼?那麼眼前的人究竟是……
淳襄盯著眼前的滄桑容顏,努力要回想父皇的容貌,隻是那輪廓越想越模糊,她對他的記憶便隻停留在那一抹黃袍,十四年前的記憶瀉了洪,卻將淳襄的思緒攪成了一團漿糊。
她的親人,她都記不得了。
淳襄正怔神間,便聽一陣叮叮當當的兵甲之聲,由遠及近,愈來愈近。
有人高呼,“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