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整天宣傳著這場幾十年一遇的嚴寒。田野裏蕭索的草木,池塘冰凍的水麵,路邊不知什麼時候死去的麻雀屍體,屋簷上如劍如錐的冰棱……街道上結著光滑冰麵,小心翼翼行駛在上麵的車輛,全副武裝的路人,熱熱鬧鬧的羽絨服大賣場……一切都昭示著嚴冬的威力。
而這場寒冷單獨帶給唐建宇的禮物,就是一場來勢洶洶的傷風。一開始鼻塞的時候,唐建宇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對自己每天不間斷運動的身體有把握,他認為甚至不用吃藥,三五天就會痊愈。
緊接著咽痛,喝水都困難,每天流不完的清水鼻涕,讓他不得不隨身攜帶麵巾紙。鼻子由於刺激的多了,每天都紅彤彤的,一到班級就惹得學生哈哈大笑,同事都說他可以去馬戲團頂小醜的班。
好不容易等學生領完成績單,放寒假的唐建宇回到父母家,終於病倒在了床上,持續不退的高燒,讓他昏昏沉沉大睡了一天一夜,急得唐母又是痛罵又是心疼得掉眼淚。
唐母端著碗輕輕走進兒子房間,發現他倚在床頭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醒啦,睡得太久了,我剛準備叫醒你。”唐建宇點點頭,接過母親手裏的碗,笑說:“不得了,這還是我小時候才有的待遇呢!看來我得多生生病。”唐母忍不住啐兒子一聲,“還小呢,滿嘴沒遮沒攔!再病成這樣,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唐建宇嚇得吐吐舌頭,低頭用勺子劃拉幾下不見幾粒米的湯水,看向自己的母親,苦兮兮地問:“媽,就給我喝這個啊?我還以為我需要補充營養呢!”唐母哭笑不得,點點他腦袋,“隻管喝,幾乎三天沒吃什麼東西了。你現在虛得很,腸子都餓細了,馬上吃太好受不住的。”說著皺起眉頭,疑道:“你身體向來好得很,這次怎麼病的這麼猛?把我跟你爸都嚇到了。”
“大概天太冷了吧。”唐建宇呷一口粥,隨口回到。原以為母親很快就會出去,誰知她一屁股坐到床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唐建宇知道母親想問什麼,故意不理不睬,作出專心致誌吃粥的樣子。
唐母不以為意,兀自說起來:“阿宇啊,你跟年前見麵的姑娘聊得怎麼樣?你郭伯母打電話來說,人家女孩子很滿意你。本來以為你工作恐怕不太……你們聯係的怎麼樣,有沒有通通電話,見見麵?哦哦,你們年輕人現在發短信了。”
唐建宇準備把碗放到床頭櫃上,被唐母一把接過來。“碗我一會兒拿出去的。”嘴上說著碗,眼卻殷切地等著想要的回答。唐建宇打算起床活動下,說:“我病了這麼些天,也沒空聯係啊。”“那你趕緊聯係下啊,給人家拜拜年,約出來走走,放假難得有時間。”
“再說吧。媽你先出去下,我要起來了,身體都生鏽了。”唐建宇不接母親的話,把墊在背後的枕頭抽出來,邊說邊把枕頭拍拍平。唐母知道兒子回避問題,隻好起身,意味深長地看看擰著眉毛的兒子,端著碗開門出去。
猶豫再三唐建宇還是穿上了母親為自己買的,尺碼巨大的羽絨服。經過客廳時,唐父正在捯飭不知哪裏來的一套音響,見兒子裹得像粽子一樣,調侃道:“這是要去大興安嶺呢?”唐建宇笑著走到父親身邊,唐父搓搓手,指指音響道:“我真是老了,新潮趕不上了!半天都弄不響。”
唐建宇立刻蹲下來,檢查了線路插座發現沒有問題,又擰了後麵的開關,摸索了半天,音響忽然響起來,熱熱鬧鬧地唱著《小拜年》,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唬得兩父子一驚。唐建宇大笑起來,拍著音響說:“爸,沒毛病,您就是沒擰開聲音啊!一個音響你不給它出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