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中學附近的那個百貨商場門口,因為有一片寬闊的空地,聚集了不少如燒烤、大排檔之類的小吃攤點,車子還沒到跟前,夾著孜然味的肉香就鑽進車廂裏。夏蕾忽然拍了拍方向盤,興奮地說:“要不要吃夜宵?”石嬌嬌歪歪頭,“可以呀,擼串串!”夏蕾咧開嘴,“知道嘛,你唐老師這會兒在鎮裏呢,把他叫出來付錢!”
石嬌嬌的心,可察覺地往下掉了一截,下墜的拖拽感引起她強烈的慌張,立刻改了口,“我、我坐了一天車,其實也吃不下。”夏蕾興頭正濃,靠邊停了車,一心忙著打電話呢!等她笑吟吟地說:“好了,這老人家還在伏案搞研究呢!”石嬌嬌半張著嘴,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可以擺脫,即將見到唐建宇這件事,引發的心髒異常跳動。
這老板竟然能拿出德國黑啤,夏蕾當即選定了他家!夏蕾讓石嬌嬌坐陣自己去挑選食物,石嬌嬌背對著入口,焦灼地叩擊著白色的塑料桌麵。“打擾一下。”一個男人拿了兩瓶開好的啤酒走過來,把三個杯子放在桌子上,問:“要倒好嗎?”石嬌嬌一見是服務員,竟長舒一口氣,“倒吧,謝謝。”
服務員倒好三杯啤酒,拿著一個空瓶離開,臨走回頭看了石嬌嬌一眼,滿心疑惑,暗想自己有這麼嚇人麼?石嬌嬌忍不住先咪了一口啤酒,潤一潤嚇得一滴口水都沒有的口腔,看著那個服務員的背影暗想:這聲音也太像他了吧!
就在一瞬間,石嬌嬌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脊背僵直成一尊石像。甚至不用回頭,她都能第一時間判斷出,唐建宇已經出現,並且就站在自己身後!真不知道是動物畏懼的本能,還是多年養成的直覺。
夏蕾的電話裏,隻說自己想吃夜宵,邀堂哥來作陪,卻沒說還有第三個人,這人還是石嬌嬌……唐建宇垂眼看著石嬌嬌黑乎乎的頭頂,心登時往下掉了一截,那種下墜的拉扯感,讓一貫平靜的他感到慌亂。唐建宇愣在原地。
該怎麼出現在石嬌嬌麵前,才顯得自熱呢?這真是個謎團:他們明明認識這麼多年,熟稔超過絕大部分人,卻不知從何時起,他連出場都會遲疑,需要在心裏反複給自己鼓氣。
“哥你站著幹嘛,坐啊!”夏蕾點餐歸來坐下,將一碟鹽水花生放到中間,喜滋滋地跟二人邀功,“忽悠了一份免費的開胃菜!”唐建宇拉開紅色的塑料凳,坐下才發現手裏的薄外套沒地方可放,石嬌嬌咬咬嘴唇伸出手,“拿來,這邊有空凳子。”唐建宇這才正視石嬌嬌的臉,石嬌嬌立刻別過頭躲過了熟悉的視線。
夏蕾徒手拿著個帶殼的花生,雖說放進了嘴裏,卻不立刻用力咬開,目光探尋地在二人之間來回。
為了打破蹊蹺的氣氛,唐建宇開口問石嬌嬌,“什麼時候回來的啊?”石嬌嬌伸手去拿花生,使自己不必回看對方,木訥地回:“就剛剛到。”唐建宇輕撓了下鼻翼,看向夏蕾說:“你去接的啊?”夏蕾用質疑地眼神回看唐建宇,嘴裏卻說:“那麼晚,不去接哪有車回來?”唐建宇揚揚眉,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正不知話題怎麼發展,露著兩條粗胳膊的寸頭老板,親自端來了頭撥烤好的蔬菜過,到桌邊掃了三個客人一眼道:“還有的馬上好啊,我家花生味道怎麼樣?”夏蕾跟石嬌嬌相視一笑,都咧嘴笑說特別好吃,老板被好看的姑娘一誇樂開了花,不顧老板娘的白眼,又送來一碟拍黃瓜。
幾口啤酒,幾串好吃的下肚,乍然相見的別扭好不容易消減幾分,石嬌嬌擦著手上的油漬隨口問唐建宇,“房租前天打到卡上了,收到了吧?”唐建宇隻喝了點啤酒,整個人不染油煙仍清清爽爽,回:“嗯,收到短信了。”“那就好。”夏蕾吐出雞翅膀的骨頭問怎麼回事,石嬌嬌便簡單地說了下租房的事,夏蕾衝唐建宇調侃道:“真是周扒皮,跟我們還要收錢!”說得唐建宇求救地看向石嬌嬌,石嬌嬌隻能幹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