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聽了你的話,”阿阮放下筷子,眼睛並不看著石嬌嬌說:“他後來找過我一次。”石嬌嬌眨了兩下眼,道:“我沒有叫他這樣做過。”“哈,是這樣啊……”阿阮的表情無悲無喜,說:“那天,下著鵝毛大雪,他約我在大學城附近碰麵。接到他的電話我雖然不意外,卻感到很驚喜,用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麵前。”
阿阮說:“他靠在紅色的車上,沒有打傘,頭發肩膀都落了薄薄一層白色,好看極了。你知道同事們都說小徐生了雙桃花眼,他看著我笑,亮晶晶的眼裏好像映著站在雪裏的,特意為他穿裙子的我。多沒有出息啊,我當時就哭了起來。”阿阮笑了笑,眼裏全是回憶,“他說我有毛病,最後一麵還哭哭唧唧。我又哭又笑,像平常那樣輕輕捶他,怪他講話不吉利!”
“‘是最後一麵啊,我要回家了’,他跟我說。空氣好冷,衝得我鼻子好酸,但我還是拍了拍他,罵他廢話,馬上就要過年了,全公司的人都要回家。”阿阮說,“他皺起眉頭來也很好看,說已經辭職了,明年就不會來了。他看我在發抖,就把我叫上車。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來回回,可外麵的世界我仍舊看不清。他跟我說,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就一天,讓我陪你完成你一件事吧’……”
“雪沒有一點停的意思,路上很堵,他載著我沿著湖邊,選最遠的路線一圈圈地繞。湖畔掛著白雪的垂柳美極了,在滿天飛絮裏搖搖晃晃,冰清玉潔,甚至比春天時的樣子還要婀娜。”阿阮睜大了微微泛紅的眼睛,聲音很輕,“我不開口他就不出聲,就這樣漫步目的地,一起開著車繞湖,從天色明亮到黑得看不見路。我先說話了,我想到最想讓他陪我完成的事。”
“我問他,是不是隻要我說,他絕對服從,他說隻要他辦得到。”阿阮斜著眼睛突然閉上了嘴,石嬌嬌一轉頭看見兩個服務員走過來,再看看,整個餐廳的一樓就隻剩下他們這一桌了。在服務員經過時,石嬌嬌叫住一個,看了看阿阮問:“你們幾點打烊?”女侍者和善的笑道:“我們也做夜宵,到淩晨三點呢!”石嬌嬌點點頭,“那給我們上一壺百果茶吧!”
百果茶是各種味道相互補足的水果幹搭配玫瑰或茉莉泡製而成的飲品,喝起來口味清爽,齒頰留香,很適合女孩子飯後壓一壓羹湯味。阿阮端起杯子深深聞了一口,再試探地呷了一口,仿佛為了極認真地品味茶味,她雙唇用力擠壓,都泛起白來。“阿阮……”石嬌嬌見狀輕輕叫了一聲,女孩鬆開嘴,豐潤的嘴唇迅速恢複血色,笑道:“我沒事。”
“我想把自己給他……”阿阮單手托著腮,指尖戲弄著杯子裏一朵泡開的玫瑰花,“就算可能從此再不會見麵,跟他有一段專屬的、最親密的記憶,仍是我最想完成的一件事。”石嬌嬌微微露出詫異的顏色,阿阮揚揚眉毛,分明在說她大驚小怪,訴說也還在繼續,“我沒有告訴他,隻是說讓他陪我去酒店裏呆一會兒。他肯定有所猜測,我看見他的表情複雜糾結,但謝天謝地,他跟著我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