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那句話,這種純粹屬於別人隱私的家長裏短,他本是無意中聽到都覺得浪費聽力的,眼下,卻懷著一種莫名的暢快,在德高望重的恩師麵前講了出來,他說:“杜老師還不知道麼,這位年輕的石經理是我們建宇的未婚妻。能被他小子看上的女人,當然不一般。”說完悠哉地往口裏送了一顆白果,清苦席卷了他的口腔。
別人且不論,杜師母驚訝得兩眼渾圓,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順口問:“建宇,這是真的啊?”顯然大家都想問個明白,杜小妹尤其心急,吐出一根魚刺,問:“是個什麼樣的人?”杜老對母女倆的失態有點不滿,阻止道:“跟槍炮一樣,讓他慢慢說呢!”唐建宇放下筷子,先是不解地看了張堃一眼,才回話道:“沒想到這麼巧,上次給杜老打電話時,還說結婚的時候我們一起敬酒就能見上,這下倒提前見了。”
“唉喲!”杜師母歎了一聲,喜上眉梢,扭頭對女兒和兒媳婦說:“你們沒見到,是個頂好的姑娘家,怪不得連他也要動心!”說著目光斜看著唐建宇,好像自己撿了個寶貝的樣子,喜滋滋道:“她不僅僅是辦事得體,模樣也是真好,細細巧巧看著就討人歡喜!建宇本就是看少相的了,我看她年齡比建宇估計小不少呢,是不是?”說著還給杜老遞眼色,尋求讚同,杜老沒有反應。而張堃饒有趣味地看著表情已經有點狼狽的唐建宇。
唐建宇皺眉靦腆地笑起來,“到底是師娘,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確實比我小不少。” 說著嘴唇蠕動著看向張堃,還是沒有把話說透,隻是抿了抿嘴沉聲道:“老實說,一開始連我自己也是不敢想的。”師娘不知其中緣故,見自己說中了,借機又調侃一番,“你呀,叫師娘白白給你操了些年的心,原來自己悶不吭聲早看準人了!”
杜大哥太太一聽可不同意了,“嘖”一聲豎著筷子責備,“可不好妄自菲薄,你這樣的人品哪裏去找,誰不敢想還真不好說!”唐建宇垂眼一笑,仿佛自言自語,歎道:“但我真有這樣的感覺……”杜老知道自己這學生不善言辭,打著圓場跟席上的人說:“別看建宇隻小你們幾歲,他呀,也隻研究做得好,個人問題上還是個愣頭青呢!這個石小姐,不隻你媽說好,連我見了也喜歡,也難怪他這樣!”
杜師母看著張堃接話道:“就是這麼說呢!阿堃,你是那公司的出資人,把一個分部交到這麼個年輕姑娘手裏,對她最有話語權!你說說看,這姑娘是不是百裏挑一,是不是你唐師弟的好姻緣?”張堃剛剛舉起酒盅又放下,“哈”地笑了一聲,眼尾掃了一下唐建宇說:“師娘你這是為難我,個別員工的聘用和工作表現情況,一般到不了我這裏。再說企業用人和婚姻大事的選擇標準,也不能混起來講嘛!”
眾人聽罷會心一笑,杜師娘也品出自己話裏的漏洞,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順便將話題扯到張堃身上,說:“阿堃說得很有道理,是師娘問題不好,現在師娘有個新問題,也不曉得適不適合問?”張堃眉毛一動,“您問就是。”老婦人的目光將丈夫兩位愛徒收入眼底,笑道:“你們老師眾多學生,親近得倒不少,你們倆是最優秀也是他最喜愛的,倒也湊巧,又都是個人問題最困難的!”剛講到這裏,張堃已經低頭揉眼,無奈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