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沒有什麼辦法啊!石嬌嬌關掉掛著一張外籍老人半身照的全英文網頁,無可奈何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狠狠地揉了揉不太幹淨的頭發,再露出臉時才看得見她眼裏布滿紅血絲。窗外沉甸甸的夕陽像熟透的柿子,橘紅色的汁水染紅了整片西方的天空。周末的傍晚,辦公區裏尤其安靜,隻能聽到樓道裏偶然傳來腳步聲,大概是晚下班的職員。
那天的午後,唐建宇鎮上公寓的客廳也這樣安靜,兩人閑適地窩在沙發上。“嬌嬌,”赤腳坐著的唐建宇打破的沉默問,“你說,我要是想去‘幸福小灶’當個服務員,爸爸媽媽不會不收我吧?”男人的唇角含著笑,眼底一片荒蕪,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躺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溫和舒緩的聲音似乎也染上睡意,沒有立刻消散在空氣裏,而是懶懶地淌滿了這個裝修簡潔的寬敞客廳。
石嬌嬌原先手裏舉著一本書在讀,怎奈舒適又寧靜的環境讓她昏昏欲睡,手腕綿綿地漸漸沒了力氣,書幾乎蓋到了臉上。就在聽到唐建宇還帶著嬉笑的話語,那一瞬間,她立刻睡意全無,直愣愣地張開了眼睛。
事情壞到了極點,他被打敗了!
石嬌嬌扭了扭身體,假裝睡著了被吵醒,聲音有點啞地問:“嗯?你是不是跟我說話了?”眼被書擋著,灰白一片,看不見男人的表情,隻感覺他在頭頂溫柔地拍了拍,說:“沒有,睡吧,我看一會兒書。”“嗯,好困啊!你都不困麼?”石嬌嬌忽然很想哭,她裝腔作勢地翻了個身,在掉落的書本露出她的表情之前,又把臉埋進了唐建宇的衣服裏。
女人的一係列動作像個無比依賴他,又頂會撒嬌的貓咪,讓男人沉重的心稍稍輕鬆一點,不自覺地環住她削瘦的背,手順著肩膀,由上往下輕輕地撫摸,柔聲說:“我不困,你起得早,現在乖乖睡一會兒。”他強作平常的聲音拉扯得石嬌嬌心好疼,可她不能流淚,也不能顫抖,她不能讓他發覺自己此刻的悲傷。
木訥的唐建宇果然毫無察覺,看著懷裏女人小小的耳垂輕聲笑道:“你不記得啦,現在學校裏正上著下午第二節課,是學生們最容易打瞌睡的時候,我當了小學又當中學的老師,做了那麼多年,怎麼會困呢?”石嬌嬌發出悶悶的笑聲,“是呢!你要回去教書,這時間不知道又要抓多少瞌睡蟲了。”“嗯。”唐建宇悶悶地應了一聲,手停在石嬌嬌的背上。
石嬌嬌發紅的眼睛瞪著有著清晰條例的木門,越回想越沉重。找不到對手的馬腳就不能證明唐建宇的清白,定罪之後毀掉的不僅僅是他的科研前途,他恐怕連書都不能教了!這兩件事如果都被剔除了,那唐建宇也算死了吧!
這些年來,唐建宇即便工作重心大量轉移到學術研究上,也並沒有隻在中學當個掛名副校長,他利用自己優越的教研背景穿針引線,幫中學打開渠道,替孩子們爭取了許多新的學習機會,比如國家級學科競賽,國際數學班交流生等。而受名之利必然受名之累,即便中學堅信唐建宇的品格,而唐建宇那“至清無魚”的秉性,也會自行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