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陳麗背後冒汗。石嬌嬌就這樣歪著頭,似笑非笑地一直盯著陳麗,把這平時“橫行鄉裏”的女霸王看得渾身發毛,講話都結巴起來,“不、不請就不不請,請就請,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多瘮人!”石嬌嬌挑了挑眉毛,尾音綿長地“哦”了一聲,還是沒有開腔。
陳麗心虛地抓抓耳朵,嘰嘰咕咕地替自己辯白,“我就問一聲怎麼了,又沒有壞心……”石嬌嬌拿下蹺在沙發上的腳,一下子前傾,瞪著陳麗的鼻尖,反問:“你跟小支書結婚的時候,怎麼不請王嘉偉來啊?”“噯,你這人!”陳麗眉頭皺成一團,“我這情況你能比嗎?我跟那個王嘉偉可是夫妻一場,還有個孩子,饒是這樣他還出軌了,我能容他?你跟張堃有什麼仇?屁事沒有,還不都是性格擰巴?還有臉說我,真會往人心窩子上捅!”
兩人鬥嘴吵架,從小鬧到大,嘴巴上是絕對不肯吃虧的!“切!”石嬌嬌一個白眼奉上,說:“就你受苦受難,當代‘惠芳’,你的苦是苦,人家擰巴就是矯情!你怎麼這麼能,連不幸都要比別人的更不幸,我要不要現場給你磕個頭啊?”陳麗聽罷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現在就磕,不磕就是我女兒!”石嬌嬌氣鼓鼓地扭過頭,“我敢叫媽,你有膽子答應嗎?”
吵是吵,可絕不往心裏去,出發點也絕對是為了對方好。這是她們相交多年的默契,也是友情得以綿延至今,曆久彌新的原因。
打鬧了兩句,陳麗收起嬉笑臉孔,認真地說:“說真的呢,你是怎麼想的,還瞞著唐老師去了張堃爺爺的葬禮,肯定碰了麵的吧?”石嬌嬌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嘴唇,幹脆地說:“有什麼好想的,我和唐建宇可是領了證受法律保護的。那天確實是見到了張堃,但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去之前你們都反對,我當時就說過,去,是為送老人而去的,和張堃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還是一樣的說法!”
陳麗抿嘴搖搖頭,聲音很輕,“可是,是因為張堃你才認識他的爺爺啊,總歸繞不過他。” “這……”石嬌嬌提起一口氣想爭辯,被陳麗豎起手掌攔住,“這你別還嘴!我們能這樣想,唐老師就能這樣想!他肯定不能為另一個男人對你開口提要求,但當了別人老婆就要多為自己丈夫著想。也是你說的,人要懂得換位思考。”
“我呀……”陳麗撩起眼皮,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石嬌嬌,慢悠悠地說:“最討厭那種吃著碗裏看著鍋裏,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了要白頭到老的愛人,個人關係還不清不楚的人了!嬌嬌,這一點你是最明白的,我眼裏揉不進一點沙子。”
“我……”石嬌嬌本來內心清明堅定,是很理直氣壯的,但被陳麗銳利的眼神審視著,忽然恍惚起來,不禁反思:那位老人對自己確實那麼重要嗎?自己於那位老人的葬禮而言,確實是不可或缺的嗎?其實並不盡然。否則,老人生前病情惡化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要見她,而自己也可以這樣渾然不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