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秋到初冬,天氣一天冷似一天,短短兩個禮拜人們的衣著已經從利落的薄衫往帶毛加絨的厚襖上變化了。天黑得格外早,石嬌嬌走出辦公樓時還不到六點半,外麵已經是灰蒙蒙的,廠區裏的照明燈也早早亮了。身邊工人絡繹不絕地經過,正是他們晚餐的時候,上晚班的人在食堂吃飽飯去上工,白班的就興高采烈地準備出園子放鬆一下。
這裏直達開發區的公交車隻有一班,七點後就沒有了,如果錯過了最後一班,就得轉車從市區繞行,石嬌嬌看看時間,抬了一下肩上的包帶,加快了步伐。門衛處已經亮了燈,三個保安隻留了一個在值班,此刻正捧著個盒子,仰頭和一個婦人說些什麼。“呀,石總下班啦?”中年男人一見石嬌嬌就慌忙放下盒子,將身邊的婦人推到一邊,站起來說到。
石嬌嬌抿嘴一笑,指指大門外,“要緊去趕公交車,您好好吃飯吧!”保安室內一男一女互相看看,那漢子撓撓後腦,憨笑道:“我不要她送來,她偏要送,我都說了在崗位上吃飯不合適的!”石嬌嬌擺擺手,“等你去打飯,食堂飯菜也該涼了,這沒什麼。我還趕時間,先走啦!”“噯,好!”夫妻倆人看著石嬌嬌款款而去的背影,臉上含著笑。
“哎……”石嬌嬌站在丁字路口一個無人問津的電話亭旁,看著搖著屁股,慢悠悠遠去的公交車,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錯過了啊!”她拉了拉淡紅色的羊毛圍巾,搓搓手又抄進大衣口袋裏,“也蠻好,不用我跑著去趕了。”安慰好了自己,石嬌嬌剛抬起腳準備過馬路,就聽見馬路右側傳來兩聲清晰的汽車喇叭響。
那車停在兩盞路燈之間,正好是光線模糊的地方,隻能看得出大體輪廓和偏深色的車身,但石嬌嬌還是第一眼認出了這輛,購置於他們婚禮前的運動型SUV,心裏一緊,提腿就快速跑了過去。石嬌嬌剛一動,車廂裏就亮起了光,唐建宇打開車門站了出來,此時燈光似乎突然強烈了,連男人微微上翹的唇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唐建宇一下飛機就跟領隊告了假,獨自驅車從鄰市的機場一路狂奔,就為能趕得上接妻子下班。“你太亂來了,四個鍾頭的路程你開三個小時,出了事你叫我怎麼辦?”石嬌嬌眼波流轉,後怕地按住胸口,氣憤地看著前方,喃喃自語道:“我真的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意外了……”“什麼?”唐建宇問,石嬌嬌斜眼看他,“沒什麼,就是罵你。”
唐建宇好脾氣地笑笑,沒有講話,石嬌嬌也不再言語糾纏,兩人靜靜地呆了一會兒。她趴在玻璃上看了看,認出是往公婆家的路線,不禁開口道:“不回家啊?”唐建宇抿抿嘴,“太晚了,我打了電話回去,爸媽給我們留了晚飯。”“哦,”石嬌嬌咧咧嘴沒有說話,一股熟悉的堵塞感覺湧上喉頭又快速消失。
“怎麼啦?”唐建宇見石嬌嬌麵色有異,輕聲問道,石嬌嬌努努嘴,“媽媽和朱大姐肯定又是大手筆,每次回去都跟大年夜似的,光想想就先飽了。”“哈哈。”唐建宇朗聲大笑,舔舔嘴唇說:“她疼你啊,吃不下就少吃點,到時候我給你打掩護!”石嬌嬌一聽眼白都翻了出來,“你算了吧,自己還不是被一碗湯一碗湯地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