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寂然入世(1 / 2)

二月的風還有些侵骨,李寂然拎著舊藤箱,來到梅花鎮時,天色還沒有亮。

與鎮口的兩株梅花擦肩而過,李寂然鼻端嗅到一股鬱鬱的冷香,不過這香味裏隱約有些腥……

再往前走,就是幽深的街巷,幾盞氣死風的紙糊燈籠掛在屋簷下,照出青石板的路,以及路中間一位長發蒙麵的白衣女子。

“閃開。”李寂然淡淡地嗬斥。

白衣女子身軀一震,聽話地讓開道路,退到一旁。

待李寂然經過她的身邊,她撩開黑發,露出半邊俏臉,討好地對著李寂然一笑。

笑著送李寂然走遠,一股打著旋的穿堂風掠過,掀起白衣女子另一半遮臉的黑發,卻是森森的半邊白骨。

……

穿過街巷,李寂然走到一座石橋附近,這石橋畔也有梅花,還是百年的老梅,枝幹瘦硬,斜斜地遮住了石橋前的一座涼亭。

涼亭裏,有兩人對坐弈棋,他們俱無麵目,膚色一白一黑。

這兩人看到李寂然,立刻拋下手中棋子,飄過來堵到他跟前。

“回去。”他們一同發聲。

李寂然搖頭,站立不動。

“這是亡者的居所,生人不能入內!”兩人的聲音變得嚴厲。

“創造者呢?創造者也不行嗎?”李寂然突然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塊陳舊泛黃的玉符。

“你是創造者的後裔?”這兩人頓時大驚失色,倒退著往後縱躍,半空裏化為兩道黑霧,遁向小鎮深處。

……

收回玉符,李寂然過了橋,他不再往前走,就在河岸邊尋尋覓覓。

最後他尋到一所空置的宅邸,推開門,拎著舊藤箱入內。

大約是吵醒了隔壁的鄰居,有嫵媚的嗓音隔著院牆詢問:“誰?”

李寂然邊走邊答:“新來的,明日拜訪。”

隔壁刹那沒了聲音,顯然不再好奇。

李寂然搖搖頭,也不去好奇這新家的鄰居。步入一間廂房,他放下舊藤箱。

……

第二天早晨,收拾妥當的李寂然負手出門,同昨夜相比,小鎮此時一點兒都不像鬼蜮。

潤澤了露水的梅花綻放得越發嬌豔,朝陽鋪在河中,亦是波光粼粼。

有早起的老嫗在河邊刷馬桶,李寂然站在橋上,看得有趣,便俯身與她打了一聲招呼。

不料老嫗被他一喊,踉蹌地就跌落河中,須臾化成一尾遊魚,搖頭擺尾地鑽進水底不見蹤跡。連帶來的馬桶也丟棄河岸不顧。

這定是膽小鬼,李寂然無語地猜測。

返身下橋,李寂然繼續閑逛。

身後的房屋街道,小橋流水,那些梅花,甚至那隻馬桶,漸漸幻化成一副畫卷……

……

李寂然行在畫卷中,畫卷掛在一間鬥室的雪白牆壁上。

四周別無餘物,隻在地上有一封信。

若幹時日,一白發蒼蒼的老仆推開鬥室的門,他拾起地上的信,費勁閱讀。

讀完信,老仆轉身出去,再回來手裏拎著一個舊藤箱,款式與李寂然帶進畫卷裏的竟是一模一樣。

小心翼翼地揭下掛在牆壁上的畫卷,老仆將之收納入舊藤箱,顫巍巍地出了門。

……

顛沛流離,老仆帶著畫卷在塵世中輾轉。他看著要死不死,卻頑強地又活了數十年。

熬到最後實在熬不住了,他尋了一家小客棧棲身,把畫卷取出掛在床頭,安詳地閉目而逝。

客棧主人安排完老仆後事,自然也得到這幅畫卷,見其精美,於是珍而藏之。

他將畫卷掛在自己的臥室,每日端詳,瞧得久了,總隱隱覺得畫中人會動。

一天月夜,他睡不著,執蠟燭又在畫卷前徘徊,月光灑在畫卷上,他恍惚聞到梅花的香味,伴隨著淡淡的腥……

他看到畫卷的鎮口街巷,隱約飄出一白衣女子,可惜長發遮麵看不清容顏。

他舉燭湊近畫卷用嘴去吹,竟然真的吹開了白衣女子半邊長發,露出一張俏臉。

這張俏臉如貓爪,撓得他心癢難耐,鼓起腮幫,他努力要把白衣女子遮麵的長發全部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