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九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拍拍她的後背,然後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說話吧,哭哭啼啼的,好像爺給了你莫大的委屈一樣。”
安若兮抹一把臉上的淚,不好意思地坐下來,如同雨打梨花,格外令人垂憐。
百裏九趁熱打鐵問道:“你是怎樣招惹上了他的?”
安若兮努力穩了穩情緒,方才終於下定決心,將實情原委盡數娓娓道來。
“那日閑暇,我想到街上挑揀幾樣稱心的緞麵和絲線,給九爺繡雙淺口靴子的。走到半途的時候,劉媽媽說有一雙緞麵料子付了銀子結果忘在布莊裏了,就轉身回去取,我自己一個人坐在路邊茶攤上歇腳喝茶。
後來見您所說的那位雨長老急匆匆地進了對麵的一個胡同。我隻知道他識得林夫人,並且對林夫人有所圖謀不軌,卻並不知道他是殺手閣的人,當時也不以為意。結果緊跟著,關洛就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警惕地左右查探一眼,一個閃身拐了進去。
那關洛經常在府裏走動,所以我是見過他的,知道他是你們從鷹城結識的朋友。我心裏就起了疑心,奇怪他為什麼會在那裏,而且明顯是和那位雨長老見麵。所以起身丟下銀兩,東西也顧不得拿,就跟著進了那個胡同。
胡同裏隻有一戶人家,大門是緊閉的,我仗著自己會些逃生的功夫,就靜悄地趴在門縫處向裏看。雨長老與關洛就站在院子裏說話。我知道雨長老功夫高強,唯恐被他們察覺,所以不敢再有什麼動作,隻遠遠地避在門外,屏息斂氣,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當時他們兩人聲音壓得很低,所以具體在商議什麼,其實我也沒有聽清楚,隻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到,那雨長老對關洛說話時的形態相當敬畏,點頭哈腰,前所未有的恭順。我能猜測得出來,他們的關係定然非同一般,那麼,關洛故意接近你們,混進將軍府,肯定就是有圖謀了。
我不敢久留,正想退出胡同的時候,茶攤老板見到我遺留在茶攤上的東西,向著別的茶客打聽了我的去處,徑直尋了過來,結果一嗓子就驚動了他們兩人。
那關洛身手特別好,簡直猶如鬼魅一般,出神入化,我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一掌就被打在了地上,根本動彈不得,然後官洛不由分說地就要殺我滅口。
也是我命不該絕,多虧了劉媽媽在緊要關頭趕了過來,念在主仆情深的份上,奮不顧身地出手,拚命護住我周全,讓我逃脫到了街上,正逢有官差路過,那關洛害怕事情鬧大,就倉惶間逃走了。
雨長老識得我的身份,借此要挾劉媽媽,若是我們敢將事情聲張出去,必然會取我全家性命。
劫後餘生,我們回到將軍府,左思右想,越想越害怕,尤其是官洛還有意無意地從浮世閣門口晃悠過兩次,簡直膽戰心驚。我既不敢揭穿他,又害怕他們會對九爺您暗下毒手,所以若兮才鬥膽裝神弄鬼,住進一念堂,實在是擔心九爺您的安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安若兮說完就忍不住零落如雨,哭得我見猶憐,百裏九知道,她有些話是在說謊,自相矛盾。最起碼,她主動過濾掉了三皇子在整件陰謀中的作用。畢竟,若非她是三皇子的人,官洛與雨長老斷然是不會有機會讓她逃生的。
如今還不是在她麵前揭發三皇子的時候,她不交代,百裏九也隻能裝聾作啞,當做全然並不知情,不再追根究底。
“當時他們二人見麵的胡同在什麼位置?你能帶我去嗎?”
安若兮沒想到百裏九會這樣要求她,不禁就是一愣。
她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覺得既然關洛與雨長老身份已經暴露,那麼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正好借此機會,可以博取百裏九的另眼相看,所以她方才一五一十地說了。但若是自己帶著百裏九前往那個院子,則就另當別論,豈不是昭告天下,這是她安若兮所做的手腳嗎?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麵有懼意:“九爺,那雨長老神通而又多疑,如今那個地方定然是棄了。再說,若是我明目張膽地帶著你們,打殺上門,豈不給我父母招惹殺身之禍嗎?若兮不敢。”
百裏九微微勾唇:“隻是玩笑而已,你隻需要告訴九爺我,那個胡同在什麼位置就好。”
安若兮猶豫片刻:“定國街,老胡茶攤對麵。”
百裏九自然是知道那個地方,上次觀音像風波,自己手下負責跟蹤安若兮的侍衛,就是在那裏發現雨長老的行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