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
我以為母親和外婆的死,能讓我參透生死。生滅無常。隻有生,才能擁有,人們終其一世,都希望自己擁有更多。有快樂,有金錢,有權利,還有愛情,這些都是生命贈與人們活著的意義。
而死亡,麵臨的將是永久的失去,若是一切都是虛空,那麼這種虛空,將是人不能承受之痛。
我心中裝載了另一個靈魂,我會有活著的欲望。
我的靈魂因為他的生而擁有快樂,我知道,也會因為他的死亡而失去這一切。
冷風穿透我的脊梁,身子微顫,我爬起來奔向他。
“戒塵。”腳踩空了,趔趄不穩地坐在地上,“你怪我吧,怎麼說都好,就是不要不說話。我心裏難受,我怎麼就這麼容易懷疑人,怎麼會懷疑你。”
誤傷了戒塵,這使我不能原諒自己。我掉進恐懼和煩惱的陷阱,摧垮我的精神世界,我開始變得像刺蝟。
我的自責,在戒塵眼中化作一陣青煙。恬淡一笑,他沉著安定,不急不緩。指尖溫柔地在我黑發中駐足,浮光掠影,濡化心弦。倏忽而過,恐懼湮逝。內心的力量,堅定生命的意誌。
“冬冬,你的笑容比眼淚美麗。”
湖麵層波接天拂湧,月光搖曳隨風起伏。
他輕拭我的眼角,寬容是他的慈悲,神逸飄然,感懷的悸動。
心境陡然地明快起來,樹影瑟瑟挾卷沉思,我傾注他給我的力量,趕走悲觀,跌跌撞撞又如何,站起來才有方向。
“剛才好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的交流,竟然是我的懷疑。”
“有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懷疑是一種本能,你不必過多自責。”
“可是現在,我反而想通了。”接住他的目光,莞爾一笑,“我們去看看小鳳,至少我們抓住了她。”
“你的腳……”戒塵攙扶我站起,與此同時,暗處有光影,晃動時,伴隨著呼喊,“孫少奶奶。戒塵大師。”
我們應聲前,相視凝望,幾乎不約而同地鬆開彼此。距離是分開了,卻分不開靈魂的空間。
“孫少奶奶,榮少吩咐我們來找你們。”
“大師,您有沒有受傷?”
“張彬,安排兩個保鏢把小鳳抬回榮莊。”
一時混亂,闃靜的天鵝湖難得熱鬧。
匆匆地返回榮莊,此時已經驚動所有人。因為保鏢是為了保護榮少,所以榮少沒有離開榮莊,他們也就不會輕易離開。路上,戒塵交代我,說電腦暫時不要開機,雖然落入湖中,但也有希望補救,若是一開機,燒壞了裏麵的線路就真的沒救了。
虹阿姨在大門口控製全場,我們被迫分開兩路,以尋拿著浴巾,隨同戒塵走進去,而我被榮少截下來,他衝出莊園,牽住我的手,問我的情況,之後發現我赤著腳,於是又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我打橫抱起。
“榮少。”緊張地看著他。
“讓我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吧。”我遲疑地抓住他的手臂,他用力摟著我,根本不打算放我下來,“虹阿姨,去莊醫生的房間找出藥箱。”
“好的,榮少。”
莊醫生正好最近去國外講課,她在榮莊的房間就是榮莊的藥房,虹阿姨得令之後馬上去辦。
“阿靈,趕緊煮薑茶,這麼冷的天,全身濕透了,肯定會著涼。”李阿姨有經驗,掃一眼戒塵和小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吩咐陳姐煮茶,自己見到二太披著衣服下樓,也就衝上樓去接應,整個榮莊,上下都吃緊,沒有人閑當。
“咳咳。”小鳳被保鏢扔在大客廳的地板上,她繼續咳嗽,吐了一些湖水,蒼白的小臉倒也不顯驚恐,順了順氣,坐起來一直耷拉著頭。
“巧雲,是榮少他們嗎?”
“二太,我們沒事。”榮少將我放在沙發上,我卷縮著雙腿,目光搜索戒塵的身影,他披著以尋遞上去的浴巾,陳姐送來薑茶,他捧著,沒喝。
“大師和小鳳好像落水了。”李阿姨扶著二太下了台階。
“咳。”戒塵別過臉,手背掩嘴,輕咳。
我擔心地張開嘴,卻不敢說出關心的話。
“大師,我送你回房吧。”以尋一激動,也沒顧上身份。
“小叔叔,你回房休息,這裏有我。”榮少繞到沙發背後,著急地說,“以尋,你送大師上樓,順便泡一壺驅寒的茶。”
“嗯,我知道了。”以尋跳著跑去電梯口,按了電梯,用眼神催促戒塵。
戒塵躊躇不定,立掌合十。二太走過去,也勸了兩句,這時,戒塵不好再堅持,隻有跟著以尋乘電梯上了三樓。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梯,慢慢地往上升,我仍抬起頭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