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塵——”猛然驚醒,我的手被小離抓住,她扶我坐起來,抽掉背後的毛巾,再繼續換上幹淨的毛巾,擦拭後背的冷汗,反複幾次,才將我扶著躺下。被她照顧了半天,我有點頭暈腦脹,又想翻身的時候,小離摁住我的上半身,較真地說,“再睡一下。”
“不行啊,戒塵要走了,他……”
“他沒走,他被琛少綁著,走不了。”小離將被子拉高,我熱得有點透不過氣,“大熱天的,你幹嘛給我蓋被子?”
“你暈倒了,發了燒,你自己不記得了嗎?”
“我暈倒了?”我閉上眼回想,想不起來了,腦子一片空白,估計燒得不輕。
小離起身,沒再說話,她離開房間,應該是去清洗毛巾。我平躺床上,盯著天花板,仔細地回想一下,我是如何暈倒。我想,可能是急火攻心,加上身體本就虛弱,然後淋了雨……
諸多因素彙聚一起,我累垮了自己,一病不起。
“想不想吃點什麼?”回到房間的小離,見我睜著眼睛,於是打算安排給我煮粥。
“小離,我就想知道,戒塵現在怎麼樣?他也淋了雨,他是不是也發燒感冒,他……”
“小命都要沒了,還想著男人。”小離揶揄我,安慰地說,“他沒事,人身體好著呢,淋了雨也沒事。”
“他在哪裏?回去華雲寺了嗎?”
小離順手拿了蘋果,我不吃東西,她說要先吃水果。我覺得她有意避開話題,我再三追問,她才說:“榮家給你辦了白事,說要超度你。”
“超度我?”我翻了翻白眼,輕笑說道,“會不會就是如此,我才越來越虛弱?”
“呸呸呸,哪能這麼迷信。”
不是我迷信,是我的身體的確有點糟糕,聽小離說,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所以戒塵淋雨是兩天前的事情了。小離沒有辦法,隻能搬救兵來解救我們,她負責照看我,琛哥負責將戒塵綁走,果然是一不做二不休,找了兩個大漢,將戒塵抬上車,直接就給拖走了。
“我跟琛少商量過,讓你們先相認,免得再出現這種狀況。”
我拉扯自己的口罩,憂心忡忡地問:“去醫院除掉這些疤痕,會不會要很多錢?”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知道,不過,你現在去醫院除疤,我擔心會耽誤時間,萬一法師走了,你怎麼辦?”
“你讓琛少再把他綁回來好了,我會很感謝你們的。”我可是很認真地這麼建議。
小離笑著搖了搖頭,她將削好的蘋果塞進我嘴裏,無奈地說:“據我所知,榮少打算在華雲寺辦超度儀式,戒塵法師沒有參與,他大概是不願接受你……”
我咬一口蘋果,若有所慮地咀嚼。我本來就沒死,當然不需要他的超度。
屍體也沒見著,榮少就給我辦了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先不說其他,儀式要辦起來,麵麵俱到,不能少了超度,怕我在下麵過得不好,繼續受罪。當然,這個想法還是很有心,我也十分感激,雖然我沒死,我知道這些都是多餘的。
如今爭分奪秒,躺在床上實在是難受,燒還未退,我就裹著外套上了山。小離知道攔不住,隻能隨我一道上了山。小離又問我,相認的時候會怎麼說,我想了想,又很沒骨氣地想退縮。相認了,就等於將自己這個樣子展現給戒塵,他看到我這副模樣,不曉得會不會後悔為了見我一麵而淋雨。
“你為什麼不超度她?”舉辦超度儀式的後堂與前院的大殿是隔離了的,好在我對寺裏還算比較熟悉,我可以直接帶著小離趕去後堂,我想看看,榮少把超度我的儀式辦成什麼樣了,主要確認戒塵還在這裏,我聽他說要離開,心裏一直很不安,好像他真的會羽化成仙,翩然而去。
“佛門淨地,你喝酒了?”榮少擋住從後堂偏門出來的戒塵,我和小離差點就撞上了,還好刹住腳,躲在樓梯後麵。看情況,是榮少耍酒瘋,不過他也真是不知輕重,佛門之地,居然還喝了酒,並且不是正在辦我的超度儀式嗎?他未免也太過兒戲,不夠尊重了吧。
“是啊,喝酒了,怎麼樣?”榮少的挑釁,令戒塵感到不悅,但他隱匿自己的怒氣,始終不發作,事已至此,責怪並不能解決問題。他沉默了,試圖越過榮少離去,可是當他走了兩步,榮少又纏上,搖搖晃晃地回身,淚泣又怒,大吼道,“是我害死的她,是我,我害了冬冬……”
戒塵背對榮少,靜等他往下說。我和小離麵麵相覷,榮少這個時候承認“錯誤”肯定有問題。
“我隻是想,利用一個假的,就可以讓他們雞犬不寧,自相殘殺,我就好將他們趕出去,讓自己得利……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冬冬會因為一個假的傳家寶丟了命,她根本不需要這麼做,她怎麼這麼笨,她……”
“你了解她嗎?”榮少低頭哽咽,雙肩一抖,哭聲因戒塵的一句反問而止住,“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為了承諾,為了朋友,她可以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