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對準我的後腦勺。我被拖至門口，趴著臉朝門外，看著一輛輛警車停下來，一字擺開，將破屋圍得水泄不通。
“我要見易政賢……”張伯的嘴中，反複喃喃這句話，他要見易政賢，他準備將剩下的四顆子彈，還給易政賢。
“我連一隻貓都不如……”張彬爬過的痕跡是一條血路，他用自己的鮮血洗淨自己的罪孽。
“覃，覃小姐……”
“張彬——”
彼時，我雙手一直被綁住，動彈不了。此時，我身體被他父親踩在腳底，依舊動彈不了。
他看到司先生送過去的子彈，就已經產生了懷疑，他對易政賢了如指掌，易政賢用的什麼型號的槍支，什麼型號的子彈，他都一清二楚，甚至這些傷人的武器，都是他張伯一手提供。他萬沒想到，其中五顆子彈，會出現在兒子身上。
他回國後，找過易政賢身邊的人，後來警方找到一兩具屍體，應該都是張伯的傑作。喪子之痛與背叛之殤，幾乎啃噬他的理智，他發了瘋，想要拿我和二太，還有易政賢陪葬。
“冬冬……”警車下來三五個我認識的人，有古警官，還有琛哥和戒塵，喊我的是榮少。
“別過去。”古警官拽住榮少的手腕，實在抱歉，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與他相認。
“易政賢，你個畜生，你給我出來……”張伯的情緒很激動，他知道，警方剛剛抓捕了易政賢，可是古警官不能冒險將易政賢帶出來，對方手中有槍，萬一一槍擊斃了易政賢，那他身上的很多懸案也都無法真相大白。
“為什麼一定是我兒子，為什麼你要選他做你的替死鬼，為什麼……你給我出來，我要讓你們陪葬，你這個孬種，現在不敢出來了嗎？”張伯暴怒狂吼，嘴中的吐沫星子帶血絲，他受了傷，四肢百骸的劇痛忍不住翻湧，他踉蹌退到牆壁後麵，隻露出槍口的一角，如此一來，警方的狙擊手也沒辦法傷到他。
“你錯了。”戒塵低吼怒斥，“生命是不可取代的，無論它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呈現世間，它的存在就是生命的意義，無論是你，還是易政賢，還是我們，都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
“法師，對不起，你可憐我兒子，我也可憐他，可憐他死的不明不白。”
“張磊，你已經被包圍……”古警官上前一步勸降張伯，可是張伯無動於衷，對於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沒有什麼能夠撼動他的決心。
“法師，別過去。”琛哥想要捉住戒塵，可是戒塵先一步走出警方的安全範圍。
“小叔叔？”
“法師。”所有人都想勸阻戒塵，然而腳印生蓮，毅然決然。
我的視線定格夕陽落幕的瞬間，他手持佛珠，昂然挺立，一步一步地靠近我，背後的火雲紅霞映出佛光，像是天際踏雲而至，看得我笑彎了眼。
戒塵，我不怕，你放心，我不怕了。
“施主，貧僧願下地獄，你放過她，求你放過她。”戒塵第一次開口求人，他踏入一步，氣勢逼人，張伯的手微顫抖動，他並不想戒塵靠近，誠惶誠恐地叱嗬戒塵。
警方那邊也蠢蠢欲動，找準時機下手。
“嘣，嘣嘣——”連開三槍，驚動了火雲，風起，萬物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