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答應心寒膽裂,又不甘心,爬了幾步,哀憐道:“陛下,嗚嗚…臣妾沒有犯錯呀,臣妾不要做女道士,嗚嗚…”
“住嘴,”銀冷冽冷笑,“你是不用做女道士。”
邱答應止住哭聲,“你有謀害之心,不過有人替你做了。邱氏廢為庶人,送入宮人斜,嚴加管束,拖下去。”兩名彪悍的皇家侍衛挾住邱答應軟癱的身子,她哭喊著被架了出去。
林常在恐懼萬分,渾身顫抖。
“傳旨,邱氏一門抄沒家產,流放遼西為役,非大赦不得贖罪。林氏一門遷移三千裏,抄沒家產,連同墳塋地,隻許以乞討為生,終身為賤民,令地方官監守,如有逃漏。朕惟他是問。”
“不,不,不,不要,您不能下旨,求求您,不要啊!”林常在掙動著被縛的雙臂,眼淚鼻涕,聲嘶力竭。
終身為賤民,就是不能和普通平民通婚,士紳官宦若有娶為妻妾的,則同罪,賤民男女有秀美者往往淪為娼妓或嬖童,處境十分淒慘,和滅門的懲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生不如死啊!林常在怎不五內俱焚,聲淚俱下。
“林氏,”銀冷冽一字一頓地,臉色猙獰,“戕害皇後,廢為庶人,處以彘刑。”
眾人大吃一驚,林常在哭喊聲被生生劈斷,欲咬舌自盡,銀冷冽一彈手指,她下顎一僵,已是不得動彈。
彘刑之殘忍,連青風和一習都毛骨悚然,可追溯至一千多年前後宮的一種酷刑,砍去四肢,殘耳、剜眼、割舌,後來的帝皇覺得太過殘忍,有違聖德,下令禁止了。“陛下(陛下)真的是瘋狂了。”二人都在心中驚呼。
“你放心,朕會讓你好好活著,不用聽更鼓,不用數寒星,什麼都不用做,你會活得很長很長。”銀冷冽陰狠地,林常在昏厥過去,皇家侍衛拎小雞似的帶了下去,閣中隻剩下三人和真的暈厥了的許柳兒。
一習欲言又止,青風拉住他搖頭,陛下的狂怒不是誰能說得進的,現在隻能祈求上天,在林常在被押回京師行刑前,皇後娘娘能平安無事地回來,說不得還有一絲希望,不然,陛下解散後宮,皇後遇難,青風打個寒顫,陛下將不會再有嫡子,斷了帝嗣,就憑這款罪,是誰也救不了林常在,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兩人不約而同長歎一聲,風高浪急,底下又是岩石如刀,皇後娘娘平安歸來?真是太渺茫了。
“你們也退下,青風去傳旨。”
兩人猶豫,還是頓首退出,青風順手把軟泥一堆的許柳兒提出,“立刻派人押許氏家族進京交由京畿衛嚴加看管。”好不容易醒來的許柳兒再次軟成一團。
二人剛退至綠茵,就聽見砰的一聲沉悶,涼榻成了殘骸飛出,散落在草坪上。
銀冷冽站在欄邊,閉上眼,他的琉璃,是他的錯,他種下的因,是他納了那些愚蠢的女人,給了她們傷害琉璃的機會;是他自以為是,以為穆梅兩家的教訓足使她們收起惡毒的念頭;他枉為天子,自以為能護著她,到頭來卻不能周全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的眼中有淚,潮水氣勢洶洶,撞擊在山崖上,卷起驚天的波濤,風呼喇喇地割裂著他的心。自從種了冰魄後,琉璃的身子便一落千丈。差不多耗盡內力還勉強護住心脈。病愈後身子更是瀛弱。
那樣嬌弱的琉璃,怎抵擋得住這狂風巨浪!?
“陛下。”是一習的聲音,他一震,不由緊緊握住雙拳。
“鄭鬆傳來消息,在七裏外的海麵上發現娘娘的半塊花帔,水師營潛下海,近五裏方圓海區內沒有發現娘娘的蹤跡,風浪很急,水手恐力有不逮,鄭鬆推斷娘娘應已被風浪卷走,不會在附近了。”
他鬆了一口氣,汗涔涔地流下,這才發現他有多麼恐懼,怕聽到遺骸或屍首的字樣。
他疾步走下,“叫鄭鬆他們繼續搜索,水師營休息待命,調京師水師營,令他們沿江而下仔細搜索,沿江船工都要問詢。”
“是。”一習領命而去。
“青風,立即發詔書,令錦衣衛執行,林氏送天牢執刑,記住要留她一條命。”
青風歎氣,出動緹騎,那是十惡不赦的罪犯,林家算是完了,邱家也隻是苟延殘喘,林常在的愚勇蠢動,給兩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陛下,能不能暫緩林氏的彘刑,為皇後娘娘祈福。”青風小心翼翼地。
銀冷冽何嚐不知彘刑的殘忍,隻是怒火熊熊,他壓了壓,“好吧!明日令水師營在近海搜索,若是…朕一刻也饒她不得。”
明日風平,若是真的在海裏尋到皇後,那皇後必是…青風都不敢想象,心裏一陣悲慟,您一定要保佑啊,老天爺!別讓千古明君因為皇後娘娘的死而擔上了暴君的罵名。
銀冷冽回頭望著兀立的聽濤閣,想起今早琉璃撐著眼皮說,今日要觀渤海潮,慵懶愛嬌的樣子,惹得他遲遲不肯離開,如今卻是空餘樓閣,杳無人影了,他抑止著心中的劇痛:“封了聽濤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