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宮靖遙獨自居住的那棟小別墅裏,卻暗無天日。
蘇無用推門進去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進入了案發現場。
遍地都是空酒瓶,空氣重彌漫著一股刺鼻煙味,以及酒精味。
一道身影蜷縮在屋子裏的某個角落,一動也不動。
蘇無用翻了翻白眼,然後直接按下了玄關處的開關。
一陣暴怒的聲音隨之響起:“關燈!”
蘇無用冷笑了一聲,雙手抱胸倚在牆壁上,輕佻的吹了聲口哨:“喲!宮大少爺,您還活著呢?”
搖搖晃晃的身影站了起來。
紅發如血,雙目赤紅。
英俊的臉龐上盡是頹喪的氣息。
蘇無用倒抽了一口冷氣,也顧不上半夜三更被一個電話召喚過來的怨氣了,大步走了上去:“你這是搞什麼鬼?”
宮靖遙扯著嘴皮,嘴角往上彎了彎:“如你所見。”
說完,他又拎起酒瓶子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以為喝得太急,酒水沿著嘴角流了下來,直沒入修長的頸項內。
蘇無用從鼻腔內發出一聲冷哼,劈手搶過了他手中的酒瓶,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不喝死算了!”
“你管我?”
酒被搶走,宮靖遙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誰說捋了一把頭發,仰麵躺了下來。
蘇無用兢兢業業的承擔著自己家庭醫生的責任,也跟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抬腿踹了踹他:“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宮靖遙沉默了半天,就在蘇無用忍無可忍的時候,他終於低聲說道:“今天……我似乎又發病了。”
蘇無用眉頭一跳,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我跟你說什麼來著?每個星期都來找我一次,每次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藥呢?”
旋即,他又冷笑:“沒吃是不是?”
宮靖遙不耐煩的一腳踢開地板上的酒瓶子:“吃什麼吃!我又沒病!”
“是!你大少爺沒病!有病的是我!”蘇無用氣急,在房內走來走去:“你是沒病,你最多就是個偏執障礙而已!”
他仿佛想起了什麼,猛然停住了腳步:“你最近接觸了什麼人?告訴我!”
在他長達三年的心理治療之下,宮靖遙明顯好轉,今天突然又發神經,肯定是又一定的誘因。
是誰?
他父親?還是靖西?
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宮靖遙在他審視的眼神下愈發顯的不耐煩:“都說了不關你的事!你管我?!”
蘇無用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一張溫文爾雅的麵龐上盡是猙獰的冷笑:“要不是你哥……要不是宮靖西給了我大筆錢,你以為我樂意管你?”
“少跟我提他!”宮靖遙站了起來。
宮靖西三個字仿佛觸動了內心最深重的禁忌,他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眼底盡是寒意。
蘇無用暗自歎息:“好好好,不提不提……你不告訴我也可以,我總是可以查到的!”
他查不到不要緊,但是那個“疼愛”弟弟的宮靖西總會將他所要的東西交到他手裏。
宮靖遙就像一隻鬥敗的獸類,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頹然的跌坐了下來。
雙手撐著額頭,低聲說道:“我看中了一個人……”
蘇無用挑了挑眉,識相的沒有出聲。
“我怕自己傷害到她。”
宮靖遙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室內,帶著難得的茫然。
在外人眼裏看來,他有顯赫的家世,一個富豪榜上排列靠前的父親,一個龐大的家族。
他是呼風喚雨的宮家少爺。
但是實際情況如何,外人從不得知。
隻有三年前來到他身邊的蘇無用略知一二。
但是也僅僅隻有他這個偏執狂躁的輕微人格分裂病症而已……
所以他能訴說的對象,也隻有蘇無用一個人……
宮靖遙想了想,又焦躁著站起來走動:“我控製不了自己……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控製狂,我恨不得……”
他眯了眯眼睛,腦海裏想起若初音那張白皙的小臉,以及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做出了一個雙手合攏的姿勢……
“我有時候恨不得……就這樣掐死她。”
這樣,她就永遠會待在自己的身邊,永遠看著自己,不會再看任何人。
或者,製成人偶也不錯?
這樣,她就隻聽自己的話,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的胡言亂語?
宮靖遙的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
蘇無用看他那個樣子,再次撫額:“你真是……”
病的不輕。
這是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但是,宮靖遙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宮靖西至今都沒有給他透露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