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無奈的夏璀璨,隻好聽話的閉上了雙眼,拚盡了一切努力,想讓自己沉下心來,但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章魚怪的咆哮,依然響在耳邊,就算她緊閉了雙眼,久咎滿身是血的模樣,還是能夠在她腦海裏浮動,有很多她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腦海裏叫囂著,翻滾著……
“不行!我做不到!”她猛然睜開了聲音。
砰——久咎的身體被觸手纏著,摔到了他的腳下。黑色的毛皮,早已被鮮血染頭,那樣總是生機勃勃的眼睛,也已經無力的半眯著。他身體上總是璀璨無比的紅蓮圖騰,也已經若隱若現地漂浮著。
她知道這是為什麼,這代表著,久咎的靈力,已經很快就要耗盡了。盡管她從小,是那麼厭惡著自己從外婆那裏遺傳下來的特殊能力,盡管,她是那麼地厭惡著自己能夠看到妖怪,但是此時此刻,她卻無比的希望,要是自己有外婆一半的強大,那該有多好。
自己可以再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至少,可以讓久咎站起來。她寧可久咎用氣死人的樣子和她鬥嘴,和她耍賴,寧可他永遠懶洋洋的揮動著翅膀,掛在她的脖子上。
眼角,止不住的發酸,眼淚,很快就衝破了眼瞼,一滴一滴地滑落至臉頰。
“外婆……起碼這個時候,告訴我該怎麼辦……”她閉上了眼睛,無聲地祈禱。從小到大的一幕一幕,逐漸的從她腦海裏閃過,有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夠看見妖怪時的好奇,有被爸爸媽媽當作異類的驚恐眼神,有親戚們厭惡的竊竊私語。許多複雜的,陰暗的情緒,從她的心底的最深處,一點一點地湧了上來。
她感覺自己被拖進來無盡的黑暗裏,行走在一條暗無天日的曲折道路上,前麵沒有陽光,隻有……
一抹嬌小的,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自己……不,準確來說,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卻穿著寬大衣袍的女生,她正站在一幢奇怪的房子前,口中念念有詞……
她說的是……
“歸命!持蓮花,萬物顯現!顯現——”她聽到了自己虛無的聲音……
“呀——”似乎有無窮的力量,從自己的胸膛衝破,那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迫使她不得不扭曲了身體,發出了尖銳的叫聲。一道白光從她的身體釋放而出,籠罩了房屋的每個角落,將這裏破碎不堪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隨著那股力量的破體而出,她脫力地癱倒在地。那道白光最後凝聚成一團,籠罩了章魚怪。細細碎碎的光芒,穿透了章魚怪的身體,當最後一抹光芒進入章魚怪的時候,它的身體,爆發出了比日光還要灼熱的溫度,一股狂風,呼嘯而過,刹那間地動山搖,一切都在崩塌!
掉落的瓦片,倒塌的廊柱,碎裂的地板!天旋地轉!
結界被衝破了!
章魚怪眾多的觸手,都在那道光芒裏消失得幹幹淨淨。抓緊時機恢複了人形的久咎,煽動著翅膀,撈起崔安子和夏璀璨的身體,就往外衝去。
就在他們的腳踏出房門的時候,轟隆一聲,整幢房屋,都已經轟然倒塌。從廢墟的頂端上,射出萬道光芒。
一抹修長的身影,緩緩從廢墟之中,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相當俊美的少年,有著如月光一般皎潔的肌膚,裹著素色的和服,赤著雙腳,站立在廢墟之上,立在光芒之中。妖異的金色眼眸,死死地盯月光之下的自己的雙手,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看來,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了。”洛禹致將風之刃收進掌心,噓了一口氣,“禁錮被解開了。”
“唔……”久咎不冷不淡地哼了一聲,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放到了還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裏的璀璨身上。
“你怎麼樣?”他優美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擔憂。
夏璀璨無力地搖了搖頭,巴掌大的臉上,還是蒼白的顏色。她將視線投向著那個還在發愣的座敷童子:“唔……妖怪也好,神獸也好,神祗也好,變成人都這麼好看麼?”
喔!已經這麼快就忘記了那惡心的章魚怪了麼?洛禹致沒好氣的翻白眼。
“既然你的禁錮已經替你解開,那麼你和她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久咎抱著夏璀璨,黑色的長發飄在半空之中,神色凝重。
那個號稱座敷童子的上古神祗,緩緩踏下廢墟,俊美的臉上一陣扭曲:“到此為止?”他發出怪異的腔調:“那我這十六年的痛苦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