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2 / 2)

嘲風的那一擊,原本就是蓄足了靈力的,普通人根本就無法抵擋得住,更何況黃育這樣脆弱的身體。此時此刻,他蒼白的臉,已經接近透明,唇角,緩緩地滑落著血滴。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的摟著座敷童子,好像這樣,就能夠保護他,再也不受傷害。

“對不起啊……”他緩慢地說著:“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了……”

座敷童子緊緊地將他摟進懷裏,顫抖著雙手,拚命地替他擦拭著唇角源源不絕滴落的血跡,但是鮮血是那麼多,多到好像身體裏的血,就要這麼全部流了出來。

他終於流下了眼淚。

“不要哭……”黃育艱難地伸出手,替他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痕:“你笑起來是……很……好看的……咳咳……”

“你……你還記得……我?”座敷童子顫抖著的嘴唇,眼睛裏是欣喜若狂的顏色。黃育艱難地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像他記憶裏那樣的羞澀:“我……一直……一直記得的,也看得見……我記得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你穿著漂亮的和服……有金色的眼睛……我還記得,你偷偷地藏在衣櫃裏,讓我怎麼也找不到你……我還記得,你騙我說是糖果……結果是用糖紙抱著的石頭……害……害我磕掉了一顆牙……咳咳……我也知道,你往我頭頂扔花盆……還害車子差點撞上我……咳咳……往我的茶杯裏放蟑螂……我一直……一直都記得的。”

“那為什麼……為什麼……”他臉上的眼淚終於越來越多,為什麼,你的眼睛裏,總是沒有我的身影,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呼喚你的名字,你也聽不見呢?為什麼,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一直都假裝,忘記了他的存在?

黃育搖了搖頭:“爸爸……害你失去了……自由,我隻是害怕,看見你怨恨的眼神……原諒我……”原諒我的膽小,原諒我的懦弱,原諒我的家人給你帶來的傷害。

他恍然之間,想起了多年前的初次相遇,還有他一回頭就能看見的身影,童年時無數的歡聲笑語,那個一直一直陪伴著他,從沒有離開過的人。

想起當初得知他被禁錮在自己家中時,心底浮現出的那一刻竊喜的心情。那時候的他,隻為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離開自己而歡欣,卻從來沒有想過……

自己那樣自私卑鄙的念頭,真的……很對不起他。

以後……再也……不能相見了吧?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踞羅……”

“踞羅啊……我是黃育。”

腦海裏最後浮現的,是一直在頭腦中揮之不去的,清晰的笑容,還有那雙永遠閃爍著耀眼光芒的金色眼眸……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啊——”名字叫做踞羅的座敷童子,緊緊地抱住黃育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發出悲痛的嚎叫,好似一頭受傷的野獸。

那是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破碎的聲音。

夏璀璨傻了眼,隻能呆呆地望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望著悲傷欲絕的座敷童子,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久咎摟著她的肩膀,無聲地給予她安慰。

嘲風在一旁冷眼旁觀著,最後說道:“既然這麼痛苦的話,那就把你的生命給我吧。”他的嘴角掛著惡魔般的微笑,再次抬起了手掌。

座敷童子抱著黃育的身體,腳尖一踮,飄離了他的身邊,落在了不遠處的廢墟之上。他的眼淚已經停住,俊秀的臉龐上一片木然,他輕輕將黃育已然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的身體輕輕放在廢墟之上,頭也不抬的冷聲說道:“我的性命,可不是要給你去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的。”

他緊緊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遮去了金色的眼眸,低頭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將血滴落在黃育的額頭上,畫出一個詭異的圖騰。

“住手!”久咎驚詫了:“這樣沒有任何作用的!”

他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緩緩念著上古遺留下來的神秘咒語。

月亮的光華,仿佛都被他的身體吸收而去,他和黃育的身體,整個都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之中。

“該死!”久咎低咒一聲,衝了過去,想阻止他的動作。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結界在緩緩張開,久咎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碰觸到他的身體,就已經被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巨大靈力狠狠攤開,跌落在幾米遠的地方,狠狠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