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4月日,周六。
今兒一整,洪衍武都過得很愉快。
因為臨近中午的時候,“大民子”就派人給他帶了話兒,錢已經湊好了。接茬到了下午兩點,“弓子”的人也把相同的喜訊傳來。最後兩邊兒都跟他約好,明如期定點兒交錢。
為了這件大喜事,又恰逢周末,洪衍武就有心晚上去找陳力泉一起外出,喝頓大酒慶祝慶祝。
碰巧這下午,“百子”用彈弓打了幾掛子麻雀也找他來了,他便連“百子”也叫上了,要帶他一起去煤廠等陳力泉下班,晚上同去外頭撮飯。
於是快到五點鍾的時候,洪衍武就和家裏提前打了招呼,晚上不在家吃飯了。隨後還刷幹淨了父親用過的鋁飯盒,帶在網兜裏才出了家門。不為別的,他自己大吃大喝總不能忘了家裏,怎麼也得打倆肉菜回來。
就這樣,去過西院球子家給陳力泉打過電話,約好下班見麵之後。洪衍武便帶著“百子”樂嗬嗬地邊聊邊走,直奔煤廠。一路上,他的內心都充斥著一種大功即將告成的輕鬆。
可這時,他卻恰恰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兒——幸福之時,也正是人最麻痹大意的時候!
粗疏大意就必然要付出代價,這一點對誰都一樣,於是現實也很快給了洪衍武苦頭吃。就在他和“百子”剛拐進半途中的川澱兒胡同,一個驚人的突發事件發生了。
當時,與洪衍武二人迎麵走來了兩個青年工人模樣的人,倆人胸口上還別著團徽。看上去都是當代最優秀的有為青年樣子。
可誰又能想得到,他們竟然是專門針對洪衍武來的。就在錯身而過的時候,那兩個“工人”驟然間就亮出了家夥,毫不猶豫地向著洪衍武捅了過來。
來純屬僥幸!
首先因為這兩個“工人”為遮擋麵目,嘴上都帶著口罩,讓洪衍武感到格外的別扭。彼此接近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朝對方臉上多看了兩眼,才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眼中的殺機。
其次有功夫的人敏捷性遠超常人。洪衍武好幾年的苦功終究沒有白費,在對方發動之後,他的本能應變十分快速,才會以一線之差,險險避開了要害。
可即使如此,也並不意味著能毫發無損,其結果是捅向洪衍武肩窩的一刀紮在了他的胳膊上,而捅向他腹的另一刀,則劃破了他的後腰。
僅僅一眨眼的工夫,洪衍武上半身的衣服全破了,身上還多了倆個不算輕的傷口。更要命的是,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兩個人危險程度非比尋常,其目的至少是想要徹底廢了他。
為什麼這麼?
這是因為“玩主”圈子裏“碴架”也是分級別,有講究的。
最低一等,當然是指言語和拳腳上的衝突,頂多拿起板兒磚嚇唬嚇唬,並不真的使用。
其目的多以爭個輸贏出口氣為主,隻要有一方抱頭鼠竄或服輸認栽便可告終。這種情況造成的傷害最輕,大多都是流鼻血、烏眼青之類的情況。
至於第二等級,那就是指動家夥見血了。但即使如此,用什麼東西也是有的推敲,因為目的還是為了把對方打怕、打服,而不是至對方於死地。
比如板兒磚專拍頭頂,一來長自己氣勢滅,對手威風。二來可砸暈對方,令其膽寒而喪失鬥誌。三來就是傷害性可控,最多就是個腦震蕩。
再比如彈簧鎖、板兒帶之類的,也是專往戴著棉帽子的頭上招呼,或者往前胸後背上猛掄。
假如是動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