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一意孤行(1 / 2)

敢情這件事,難就難在壽敬方的身份上了。

由於他根本就連個行醫的資格都沒有,隻是“人民藥店”的一個抓藥師傅。穆迪根本無法相信他的醫術。

在她的眼裏,甚至已經先入為主,有一大半把壽敬方當成了迷惑兒子的江湖郎中了。

何況即使事實不是如此,也還有許多其他人情世故方麵需要她顧忌。

比如,這件事要不要告知楊衛帆的五個哥哥姐姐?

他們作為楊耀華的子女是有知情權的。而想必他們知道這件事,也絕不會同意的。

甚至別他們,恐怕就連楊耀華的秘書韓山那兒,她也解釋不通。

其實這件事,如果被人當成笑話那還是好的。要被五個子女她居心不良,另有所圖呢?她又該如何自處?

他們可正巴不得捏著她的把柄,好爭奪那兩萬塊補發工資呢!

不,不行!這就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那麼多大醫院的名醫都沒有辦法,楊耀華靠一個野郎中獲救的幾率太了。而她根本付不起這個責任,更不能落人口實,背這個黑鍋。

對,不能冒這個風險!她需要那兩萬塊錢來保證她和兒子的未來……

正是基於這些理由,考慮老半,穆迪最後反倒是黯然地搖搖頭,完全否定了楊衛帆的請求。

可楊衛帆又怎麼能理解呢?

他就鍥而不舍地繼續來懇求母親,再三保證壽敬方是有真本事的人。還什麼哪怕有一線希望也總要試試。哪怕死馬當成活馬醫,也比束手無策的要強。

穆迪被纏得沒有辦法了,便不得不跟楊衛帆透露了一點心聲。

但正是這些實話,把心理單純、一腔熱血的楊衛帆打擊倒了。

他壓根沒想到母親也有這麼市儈、這麼功利的一麵。

在他心裏,他的母親是最親切、最善良的女人。怎麼也會為了顧忌這些世俗的東西,就放棄去嚐試挽救父親的性命呢?

震驚加激動,楊衛帆的情緒不免有些失控了。

他口不擇言地,“媽,一直以來,外人和我的哥哥姐姐們,沒少詬病您是有所圖才會嫁給爸的。但我從不相信,我認為您們是有真感情的,年齡差距不是問題。可今我真懷疑這一點了。這麼吧,您要哪怕對爸有一點感情,也不能忍心看著他等死。那兩萬塊錢就這麼重要嗎?給他們不就行了!我……我有錢,我能養活您……”

話到這兒就沒法繼續了。楊衛帆的臉上立刻挨了響亮的一記耳光。

而他的母親打了他之後也沒好到哪兒去,完全失控地痛哭起來。

生活呀,就是喜歡刻意地去折磨人。

就像這對母子倆,他們都有自己的委屈,都有自己的傷感,也都同樣把對方當成自己最親近、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們卻偏偏沒法溝通,沒法互相理解……

這件事沒法再談了。但就和穆迪固執己見一樣,楊衛帆的性情中也有著和他的母親相同的執拗、任性。

他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他要私自把壽敬方請到醫院的病房給他的父親診病,哪怕任何人阻止也沒用。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他也要辦成此事。

這倒不是因為他與那幾個哥哥姐姐一樣,生怕父親的離世會讓他失去生活裏現有的一切。

而僅僅是因為楊耀華是他的父親,他是楊耀華的親生兒子!

這種生血緣關係把他和父親緊緊聯係在了一起。他實在不知世界上還有什麼關係比這種連接更加重要。

在他看來,既然身為人子,他就必須盡一個兒子的義務。如果不試過所有的辦法來挽救父親的生命,他將會永遠於心難安、追悔莫及的!

時間一晃,就到了1978年1月日。

這一既是周四,也是冬至,更是楊衛帆計劃好的行動之時。

因為每周四的下午一點半之後,他的母親和那些有空來探視父親的哥哥、姐姐照例都會在父親秘書韓山的陪同下,去神經內科的主任辦公室,聽專家組彙報最新的治療情況。

隻有這一個來時,他父親病房裏的人最少。他們遭遇的阻力也最少。

於是就在這一的午後,楊衛帆開著吉普車,把完全被蒙在鼓裏的壽敬方和洪衍武送到了“參零幺”醫院。

他幾乎是掐著一點四十五的時間點,把他們領進了有警衛員守衛的特護病房。

果然,病房裏除了昏睡中的楊耀華以外,房間內就隻有一個大夫和值班護士。

楊衛帆見狀暗自鬆了口氣,便再不耽擱時間,馬上請壽敬方開始診治。

壽敬方倒是不慌不忙,保持著風淡雲清的慣常姿態。

他先給楊耀華號了一下脈。然後又翻起病人的眼皮驗看來一下,隨後他隻問了屋裏那個大夫和護士一件事,那就是病人現在自己還能吞咽東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