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後,楊衛帆那邊終於打電話告知洪衍武調查結果了。
結果一接這個電話,洪衍武就被嚇了一跳。
敢情羅家的底細遠超他的預計之外。
羅陽的父親羅治平居然是當朝吏部的常務副部長。
還別看是個副職,但一掛上了“常務”二字,那就成了“第一副職”,部裏的第二人是也。
更何況人家這個部門的權力也大的沒邊兒了。
從廣義上講,八千萬黨員、六十萬黨政幹部都是由這個部門管理。
具體管轄級別上,從高官幹部和地廳級、司局級幹部全都囊括其內。
(注:1984年此部才把司局級管轄權下放地方)
這樣的官兒哪怕是個副的,可因為其特殊的權利屬性,那也比大部分的正職部長牛多了。
白了,就是見官大三級啊。
地方一把手怎麼樣?為了朝裏有人好做官,那也得給人家麵子。
所以這就難怪羅陽入仕沒多久,便能混在了市長的身邊,成了個官兒權力大的“二市長”了。
就這父子倆綁一塊,那足以震懾住洪衍武的全部政治助力。
別的不,“楊六”就先急赤白臉了。
在電話裏一個勁追問洪衍武是不是惹了人家?
很顯然,照這意思,如果真是的話,也甭論對錯了,恨不得馬上帶他去賠禮道歉去。
也就軍隊係統是另一支子,否則這沒出息的子真能嚇尿了不可。
這樣一來,有關真實情況洪衍武自然一個字兒也沒,編了個瞎話把楊衛帆給糊弄過去了。
隻是雖然搪塞了哥們兒,洪衍武自己個兒心裏也犯虛啊。
就這樣的人家,他要跟人家硬碰硬,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就算把自己搭進去,恐怕也隻能弄傷人家點皮。
萬一真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給玩兒成“雞蛋碰石頭”,可就傻到家了。
還好,就在洪衍武為這事兒發愁了好幾。
恨不得都要硬著頭皮跟陳力泉交代“後事”如何如何的時候。
這件事居然朝著奇妙無比的方向演變了。
法院的傳票沒見到,羅家的報複也沒發生。
反倒是羅陽本人在他父親秘書的陪同下,一起來到了水家,帶著著豐盛的禮物來給賠禮道歉來了。
首先羅陽頗為愧疚地就前段時間的情況做出了解釋。
他自己確實是想找回自己的骨肉,可他絕對沒有想過像這樣上門逼迫。
反倒是因為內疚和羞愧,他一直都沒有來見水清的勇氣。
按他的打算,其實本來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方式或是不突兀的時機,再來和水家人接觸的。
可是呢,偏偏他的家庭一直在催促他成家。
而他工作既忙,也沒那個心思,幹脆就拿找曉影的事兒作為理由來搪塞拒絕。
結果沒想到,他的繼母竟然會越俎代庖、自行其是,才會發生了這不愉快的一切。
事實上,這件事不但他不知道,就連他的父親也不清楚。
至於那個“表妹”其實和羅家沒什麼關係,隻是他那繼母的侄女,也是繼母一廂情願想要撮合他的對象。
於是等到他知道發生了什麼,自然更感汗顏了。
那麼哪怕再無顏見到水清,他也不能再藏著掖著,得出麵來承擔罪責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錯全在羅家。
他別的不求,隻求樸實善良、賢惠單純的水清,能夠原諒他的無知和狹隘,原諒他多年來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原諒剛剛發生的那些無理的冒犯。
對孩子他也不敢強求什麼。
他已經想明白了,孩子離不開母愛。
曉影雖然是他的親骨肉,但曉影永遠也都是水清的孩子,他不能摘她的心肝。
所以有關孩子的一切,全憑水家人的主張。但孩子今後的一切需要,他都會負責到底。
到這兒還不算,羅治平的秘書也拿出一封信來當眾宣讀,他代表羅部長對水家二位老人表達了歉意和謝意。
信裏專門寫道,“關於您們一家收養羅陽孩子的事兒,我一想起來就心裏有愧。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老了,事情辦得有不近人情的地方,甚至是有嚴重錯誤的。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是我不懂年輕人的心,太過偏執才造成了這樣的悲劇,我需要好好檢討。別的話就不了,隻希望能原諒我們給你們一家帶來的麻煩與冒犯。感謝您們生養了水清這樣一個好女兒,她是羅家的恩人。我們願意盡最大的努力來補償你們和孩子的情感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