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肅還沒有回答,鶯兒在一旁施了個禮道:“娘娘,將軍,那邊的院子裏已經送過了飯菜去,四菜一湯,好得很,沒有怠慢。”
冷可情臉上的笑意聞言突然就變了味道,長長的英挺的眉微微挑起,像是在黑夜裏懸起的刀鋒,一雙眼睛裏波光閃動,跳躍著屋子裏明亮的燭火,卻透出森冷的涼意來。
鶯兒隻覺得那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嚇得她急忙垂下了頭,脖子一縮,緊抿了嘴唇不敢再說話,她心跳如鼓,房間裏靜得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的眼睛緊緊盯著腳尖,對那道目光仍舊心有餘悸。
冷肅也是微微皺眉,他剛想要說鶯兒放肆,便看到冷可情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個激淩,他突然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她眉宇間的沉穩大氣,眼神裏的沉冷肅殺,都像是一個久居上位者才能夠有的威嚴與銳氣。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本來就是貴妃娘娘,前幾年腦子不太清明,現在她好了,身份又擺在那裏,自然會有貴妃娘娘的氣度,這一天,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嗎?
冷肅壓下自己心中的情緒,沉聲說道:“那院子裏的夫人是府上的貴客,不得無禮,吃穿用度一律要用最好的,不能有一絲馬虎。”
冷可情繼續補充說道:“她用的東西和吃食隻準比本宮更好,可記下了?”
鶯兒咬了咬嘴唇,臉色微微白了白,低聲說道:“……是。”
正在說著,竹兒從外麵走了進來,手中端著兩個湯盅,對冷可情微笑道:“娘娘,那院子裏的媽媽說,她想吃咱們府上的烏雞雪絲湯,奴婢想著您肯定也想這個味道了吧?所以端了兩盅來,您嚐嚐?”
冷可情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必麻煩了,本宮正要去那邊院子,你差兩個丫環,把這桌子飯菜都移到那院去吧。”
“是。”竹兒笑著點頭,沒有發現鶯兒眼中閃過的一絲怨恨。
冷可情進了屋,看到容太後手裏拿著筷子,正準備吃飯,看到她進來,容太後笑道:“情兒,這飯菜不錯,合我的胃口,不過我還要等一盅湯,方才竹兒那丫頭說了,立馬給我端來。”
“娘親,我在這兒呢。”竹兒從冷可情的身後閃身出來,聲音脆生生的說道:“這是您要的湯,可鮮著呢,將軍一回府就命人做上了,現在吃剛剛好。”
“我可聽說,這將軍府別的菜不敢說,這道湯可是一絕……”容太後打開湯盅的蓋子,提鼻子聞了聞,連連點頭說道:“果然,果然名不虛傳呢。”
她轉頭看了看冷肅,語氣悠長的說道:“我聽聞這道湯的來曆是緣於大將軍有一次帶兵出征,天寒地凍的天氣裏帶著一小隊人馬襲擊,那場襲擊異常艱苦,那些士兵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等到得勝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小的湯館,隻剩下半鍋烏雞雪絲湯……”
她的聲音低低,似乎窗外起了寒風,把人帶到了那個冰天雪地的時候,那一次的浴血奮戰,正是容卿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外敵來犯,冷肅長刀快馬,站立於點兵場上,當著三軍將士的麵,立下了軍令狀。
他言道:皇上初登大寶,這一戰,除了勝,便是死。
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讓容太後在心中記了多年。
冷可情心中唏噓,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也從來沒有想象過,這古代打起仗來,究竟是怎麼樣一種讓人覺得震撼的場麵,心中突然多了幾分對冷肅的尊敬。
“太……”冷肅一張嘴就發現自己說錯了,急忙清了清嗓子說道:“太難得了,您居然記得這事兒,看來這烏雞湯您一定要多喝一些才是。”
“自然,自然……”容太後連連點頭,竹兒手腳麻利的給盛了一碗,她喝了自然又是一番讚不絕口。
摒退了左右,冷可情和冷肅以及容太後三個人坐下來吃飯,燭火搖搖,滿屋子都是歡聲笑語,平添了許多屬於“家”的溫暖。
鶯兒和竹兒守在廊下,維多利亞站在廊下的花叢邊看著怒放的花朵,琢磨著明天是不是給冷可情做一點花汁子水用來泡手,林嬤嬤無聲的站在廊下的柱子後麵,望著夜空,耳朵卻細細聽著太後有沒有什麼吩咐。
竹兒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她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到身邊的鶯兒扯出一條錦帕來,不由得驚喜的叫了一聲,“呀,鶯兒姐姐,你這條錦帕真是漂亮,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