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站在樹端,聽到這個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秋晉傑臉上的喜色凝住,那女子的腳步也微微一頓,她垂下目光,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恨意。
方丈幾步到了院門前,口誦佛號,雙掌合十道:“秋施主,夜色已深,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秋晉傑咬了咬牙,冷笑一聲說道:“方丈,本少爺這院中來了客人,接待一下也不行?寺廟中好像沒有這樣的規矩吧?”
方丈搖了搖頭,“的確沒有這樣的規矩。”
“那不就結了?”秋晉傑聲音一厲。
“但是,秋施主,您的身份特殊,一切並不能隻依寺規來定斷,您為什麼到這寺廟中來修行,您不會忘記吧?”方丈不卑不亢,沒有為秋晉傑的惱怒所動。
“你……”秋晉傑見他提起這個,臉色不由得由紅轉白,瞪圓了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輕聲說:“方丈大師此言差矣,本郡主不過是夜來無事,覺得這寺廟中風景甚好,隨意走來瞧瞧,難不成這一個小小的院子,本郡主都進不得嗎?”
她的聲音雖然輕,但說話的語氣和姿態卻是一個上位者才能有的,其間已經露出不滿之意。
秋晉傑微微一驚,他以為這隻是一個尋常的女子,不想她竟然自稱是“本郡主”,難道說……他仔細的看了看眼前女子的裝束打扮,又聯想起今天晚上有攻疆使團借宿的事,難道說……
他的心頭一跳,忽然間便有了一個主意。
方丈聽了雪凝郡主的話,依舊沒有畏懼之色,他雙掌合十,胡須輕擺,淡淡一笑道:“郡主,秋施主非是一般的弟子。小寺不敢推辭攻疆使團借宿之求,實則是因為我京都是天子腳下,自當是我王朝禮儀表率,特別是攻疆使團乃是奉旨入京,有王命在身,小寺不敢怠慢。”
方丈目光平靜無波,語速也緩慢,隻是一字一字,卻是極為堅定,“郡主既然入了小寺,還請遵守小寺的規矩製度,客隨主便,想必攻疆王也是如此治理攻疆,若然……郡主覺得小寺有所怠慢,住得不合心意,老衲倒是可以派弟子連夜入京,為攻疆使團報信,相信很快便會有禮部按章程前來迎接。”
冷可情幾乎要擊掌而笑,薑還是老的辣,從一開始與這位方丈見麵之時,她便知道這位老方丈可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物,他有見識也有膽識。
想必經過上次那一番深談,知道了容卿有意整治秋家之後,對秋晉傑的動向更為注意了一些。
雪凝郡主沒有想到方丈竟然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本來以為隻要抬出郡主的身份,這老和尚怎麼也要給幾分麵子的,倒不成想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此時倒是騎虎難下了,怎麼也不能讓這老和尚真的派人去京城裏報信壞了錚嚴烈的計劃,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微微側首看了看在一旁的秋晉傑。
秋晉傑一見美人的目光盈盈,正看向自己,那雙眼睛如陽光下的水潭,波紋裏讓人迷亂,他咬了咬牙,正待開口,隻見老方丈又對他說道:“秋施主,老衲稱您一聲施主,是想指望您不要忘記自己的家世身份,若是……”
老方丈聲音一頓,秋晉傑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跟著他的聲音一緊。
“若是您忘記了您為什麼要來此,老衲倒是可以拿出聖旨來為您宣讀一番。”
方丈這話無異於釜底抽薪,秋晉傑徹底啞了口,他雖然不知道這老和尚哪裏來的這麼大的膽子,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如果他真的再鬧下去,這老尚真會那麼做。
到時候這聖旨請出來,上麵說的是讓自己帶發修行,可自己在這院子中獨居,除了在這裏住,其它的哪裏有什麼修行的樣子?
這老和尚是借此來敲打他了!
他咬了咬牙,卻說不出一個字,眼瞅著美人在旁,卻無能為力,他實在覺得這是一大憾事。
忽然間又想起自己尚未痊愈的身子,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冷顫,這萬一……美人在了懷中,卻仍舊……
豈不是更加遺憾?
相較之下,還是先不必急於一時,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是正理。
想到這裏,他正欲開口,忽然聽到不遠處又有人說道:“妹妹,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冷可情在樹枝上托著腮,看著下麵的熱鬧,心裏琢磨著這個雪凝郡主到底為什麼要來秋晉傑的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