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天元十二年八月一日（西元2012年）庫頁島以北
狂風中，白芪站在白鶴號的指揮室。對著喇叭狀的通話器大喊著，周圍的海麵被炮彈擊中，瞬間濺開雪白的浪花，擊起的水柱直直地衝天而去。然後如同下雨一樣落了下來。
水花砸的鋼製甲板砰砰作響。天色漆黑一片，狂風的聲音太大了。夾雜著炮聲，甲板上的呻吟聲。白芪甚至都聽不清自己在說的話。
“領航室，馬上右轉四十五度，我們要撞上自己的船了！”
白芪抓起另一個喇叭，又狂喊著。
“飛信，向飛龍和黑獺發信號。讓他們離我們遠一點。”
白鶴號艦頂巨大的油燈開始閃爍著，巨大的汽笛聲如同巨獸的怒吼，聲音持續地充斥在海島周圍。
船體開始緩慢的轉向。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巨響，指揮室的玻璃被震的稀碎。嘩啦啦的碎玻璃砸在指揮室的甲板裏。白芪被爆炸的氣浪衝擊的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指揮室的牆壁上。
他扯掉自己脖子上藍色的圍巾，咬牙簡單的包紮了胳膊上的傷口。衝出了指揮室，白芪跌跌撞撞地來到甲板上。
甲板如同屠宰場的地麵，血汙橫流，海水伴隨著浪花一遍又一遍刷洗甲板。血汙被衝掉之後，馬上新的血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
白鶴號的鍋爐煙囪被打壞了一隻，滾滾的濃煙從煙囪的缺口裏像蛇一樣爬了出來。到處都夾雜著哭聲和炮聲。整個船體在巨浪的摧殘下左搖右晃，白芪努力地想讓自己保持平衡。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他低著身子勉強爬到炮位，胡亂抓著一個小兵，怒吼著：
“你們千戶長呢，為什麼不開炮？”
以為是艦長來了，小兵哇的哭了起來：
“管帶，我們千戶長死啦！”
說著指著一側，地上有具紅色圍巾的屍體，躺在彈藥堆上。黃色的腦漿子噴灑在彈藥上。隻剩下半邊腦殼。
白芪把自己的披風脫下來，蓋好屍體。他沒有時間去悲傷，他跑到炮位的最前方，把一個死屍從炮管上踢開，用盡畢生力氣嚎叫起來：
“各就各位。。。聽我指揮。。裝彈。”
炮手們看到指揮使親自來了，頓時有了主心骨，紛紛把黑色的子母彈順著炮管塞了進去。填裝好火藥並把炮彈用炮杆填實後，等待著白芪下令。
白芪趴在炮窗邊，靜靜地蟄伏著。他在等船體行駛到開炮位置，同時心裏默默祈求著在開炮時風浪不要過大，要不然炮彈會偏離目標。而如果偏離了目標，在這樣惡劣的作戰環境裏再找到一個開炮時機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白鶴號和船員的生死就寄托在開炮一瞬間。
白色的硝煙在雨水之中很快就散去，白芪瞄準了島上的巨炮台。
“就現在，開炮！”
一瞬間，十幾發炮彈穿過濃濃的黑煙，呼嘯著飛向對麵海島上的炮台。這十幾發炮彈牽連著艦隊所有人的命運。所有人，都在祈禱著命中目標，因為海島上的巨炮如果沒有打掉。那麼船隊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命運——那就是和白鶴號一起沉入海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們仿佛能聽得到炮彈摩擦空氣產生的尖銳呼嘯聲，自己的心和呼嘯一樣都提到了嗓子眼，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