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成化三十四年三月四日(西元1701年)揚州城郊
白倩拚命的朝遠離篝火的方向跑去。白羅羽被姐姐抱起,他雙手抱頭。趴在白倩的肩膀上,眼睛如同死魚一樣,直勾勾地盯著篝火的方向。
他看到了,父親的脖子中了一劍,直挺挺地倒下。母親哭喊著趴到父親身上,緊接著被劍刺進了身體裏。
白羅羽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短短的時間內,自己目睹了雙親的慘死。他突然緊緊閉上雙眼,多麼希望,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噩夢,但是當他再次睜開雙眼,卻看到了,盛輪一隻手提著母親的頭。
呼呼的風聲消失了,白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姐姐端著自己的臉,叮囑自己千萬不要亂跑。白羅羽機械的點了點頭,接著姐姐抱出一堆枯枝蓋在自己身上,重新跑回篝火旁。
白羅羽急的向白倩大喊,讓她不要去。但是他驚訝的發現,自己被嚇得,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白倩跑到篝火旁,她尖叫了一聲。盛輪聽到聲響,一把抓住了白倩的脖子。白羅羽躲在灌木叢中看著這一切。他著急又憤怒,自己想從灌木叢中一躍而起,從壞蛋手裏救出姐姐。但是身體不聽使喚,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姐姐的頭被割了下來。盛輪提著姐姐的頭四處轉悠著,仿佛提的是一塊帶血的豬肉。
一股熱血衝向白羅羽的大腦,他腦子裏另一個意識在瘋狂的告訴自己,出去殺了那個壞蛋。但是身體仿佛還是不屬於自己,他被緊緊地釘在灌木叢中。
母親和姐姐的頭被扔到鍋裏煮著。兩個頭顱在滾燙的熱水裏上下沉浮,母親的眼睛還沒閉上呢!
白羅羽心裏一遍又一遍罵著自己,懦夫,膽小鬼,趕緊出去,趕緊出去!身體似乎有一點挪動,他還沒來得及高興,發現自己隻是動了動蹲麻的腿。白羅羽感到無比的絕望和羞恥。兩行熱淚從他臉上流了下來,他在心裏又開始咒罵自己怎麼不去死。
盛輪哢嚓一聲扭斷了嬰兒的脖子。他提著孩子的一隻腳,像涮羊肉一樣把嬰兒的頭浸到鍋湯裏涮了涮。拿出來就啃。
白羅羽的眼睛瞪的極大,他害怕的牙齒都在打顫。門牙撞擊的咯咯聲順著頭骨直衝大腦,他怕聲音把那個食人魔吸引過來,急忙一隻手捂住嘴巴。盡管如此,身體還是本能的抖個不停。
盛輪津津有味的吃著手裏的嬰兒,他垂涎欲滴的樣子仿佛吃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兔子。也就在此時,盛輪身後傳來一陣木柴落地的聲音。
獨眼呆立在原地,愣了一下。接著白羅羽看到獨眼士兵大吼一聲,抽刀砍去,電光石火之間。手起刀落,盛輪的頭滾到了地上。
憤怒,恐懼,焦躁與不安充斥著白羅羽的大腦,他抱緊頭顱的雙手,此時正在死命的拉拽著自己的頭發。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為了防止發出聲音。他還用手死死的捂著嘴。
白羅羽後來回憶道,自己對童年的回憶就在灌木叢中的那一晚截止。他每次和妻子談起這件事,總會說自己在七歲時就長大。是全家人的慘死,讓他直接截止了童年,步入了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