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中飄零的零星小雨逐漸變大,不一會就變的淅瀝。淒冷的涼風呼呼吹進營帳裏,燈台上的燭火忽閃忽明。
德川家康和將領們開完了軍事評定,他坐在馬紮上,望著飄下雨滴的無盡夜空,腦海裏回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想起自己的大兒子信康。
家康的眼睛變得濕潤,他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自己從一出生就生長在這弱肉強食的戰國時代,什麼悲歡離合沒有見過。隻有一件事他從來都不敢忘記,那就是自己的長子,信康。
自己親手逼著他切腹自盡,卻毫無辦法。
在天正七年,德川家和織田家是根深蒂固的盟友關係。德川家一直負責守護著織田的東線領土,自己與當今織田家家主織田信長更是要好的發小。兩家為了穩定聯盟和友誼,信長把女兒嫁給了家康的長子信康。
但是信長的女兒築山殿和信康的夫妻關係並不和諧。兩人彼此不滿已久,都對這有名無實的關係感到厭煩。築山殿並不想被當做工具一樣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而信康也對築山殿毫無感覺,他隻是在履行自己作為家族長子的義務而已。
為了發泄心中的來之已久的不滿,築山殿秘密寫了一封信寄給自己的父親信長。信中寫道自己婆婆待人苛刻,讓自己備受委屈。而且還在信中捕風捉影的羅織一些證據,用來汙蔑丈夫信康和織田家的敵人——武田家,有暗中來往。
收到書信的信長勃然大怒,他沒有經過仔細的查證。便讓家康處死自己的兒子和妻子。家康心裏雖然憤恨,但是深深明白,自己的實力不足以和織田叫板,為了家族的存活。親自下令讓長子切腹,接著又派人在路上殺掉了妻子。並把兩人的頭顱給信長送去。
織田和德川的聯盟是保住了,但是自己的兒子卻永遠的去了。
信康明白自己的苦衷,他在切腹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自己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
這件事在家康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執念,為了不再讓自己悲痛,不再讓自己的家族受人魚肉。他要做到最強,隻有最強,才能去支配他人。
秀吉一死,這紛爭的天下就屬於實力最強的人。自己一定要奪得大權。
家康抹掉了幾滴眼淚,雨下的更大了。
從身後的營帳裏跑來了一個紅色鎧甲的中年人,他跪在地上,向家康報告道:
“大人,秀忠殿下的隊伍還被困在真田的領地,近期看來無法按時趕到。”
家康嗖的起身,一腳踢開馬紮,嘴裏叫罵著。
秀忠是他的第三個兒子,也是未來德川家的繼承人。現在在這個節骨眼上,德川家的主力部隊居然還沒趕到,家康氣憤的要命。這樣隻會讓自己在東軍的諸位大名麵前盡失顏麵。家康轉身,瞪著眼睛說道:
“直政,馬上派斥候去聯係秀忠。決戰就要開始了,參戰大將的主力部隊還沒到,這像什麼話?”
井伊直政轉身回到了營帳裏,他吩咐了手下的幾個斥候向木曾山方向移動,嚐試去聯係德川秀忠,務必要使德川家的三萬人主力及時趕到戰場。
家康還在生著悶氣,一個背後帶著白色母衣的斥候冒著大雨趕到營帳前,半跪著報告:
“報告殿下,三成的主力受到我方忍者的吸引,已經離開大垣城,正朝關原的方向而來。”
家康聽到消息,高興的直拍手,西軍的人數多於東軍。如果西軍據守大垣城不出,那麼東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攻城。現在敵軍已經出發前往關原,兩軍即將進行野戰。現在自己的勝算已經提高了一大半。
一旁的本多忠勝也起身到家康的身邊,慶賀到:
“多虧八幡大神保佑主公,這都是德川家的運數!”
家康白了忠勝一眼,說道:
“這都是信康的在天之靈保佑,謝謝你,信康!”
說罷,家康朝天上拜了一拜。直政在身後看到主公像一個老小孩一樣,不禁掩住嘴笑了起來。
家康拜完之後,轉頭對著井伊直政:
“直政,通知各大名,盡快前往關原布陣!”
井伊響亮的答應一聲,轉身匆匆跑去。
夜空中的雨勢沒有減小,家康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高興。明天就是決定天下的大戰,他高興的在營帳裏走來走去。心裏默念道:
“信康啊,你一定要在天上保佑德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