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三年三月一日(西元2013年)洛陽城
天色漸晚,從半山腰俯瞰,東門的行人稀少,洛陽城內開始燃起星星點點的燈火。夜市的嘈雜聲也若近若遠。對裴程來說,這一切顯得是那麼熟悉,也是那麼陌生。
裴程迫不及待朝家的方向跑去,羅羅沒了翅膀,正上氣不接下氣跟著裴程的身後。他一邊呼哧著喉嚨裏的涼氣,一邊大喊:
“等我,慢點!”
兩人下了山,來到城內。穿過層層小巷,撥開擁擠的人群。家就在眼前,裴程話也不說,徑直衝過去。
羅羅從後麵一把拽住,把他重新拽回巷子裏。
看著近在咫尺的裴府,裴程用力的想掙脫束縛。
“裴程!裴程!”羅羅在後麵大喊。
“放我走。。。”
羅羅照著裴程的臉就來了一巴掌,裴程被這麼一打,也冷靜了下來。
羅羅雙手扶著裴程的肩膀,眼神凜冽的說道:
“記住我說過的話!千萬不能讓你妻子看到你!”
裴程機械的點了點頭,羅羅嚴肅的教訓他全然沒有聽進去,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衝到裴府,去見三年之別的愛妻。
羅羅見裴程沒有聽進去,依然不依不饒的沒有鬆手,他要裴程親自答應,自己才會放他回去。
“我隻是答應帶你回來看她一麵,不是讓你去改變曆史。”
依裴程現在的心性,羅羅非常清楚。一旦放他回裴府,他絕對會跑去見妻子一麵。
裴程沒了聲音,他的內心確定也在搖擺不定。自己或許如同羅羅說的一樣,在見到劉織的一瞬間,就會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
“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話,那我們還是不要去了!”
“我發誓。。。發誓不會讓她看到我。”聽到要回去,裴程趕緊說道。
羅羅緩了口氣,他鬆下緊握著裴程的臂膀。然後取下了腰間的另一塊令牌,這一塊令牌形狀比其他的略小,而且顏色呈現出鏽跡斑斑的鐵紅色,表麵紋刻的鬼麵也有所不同。
羅羅對著令牌念念有詞,突然,他拉起裴程的手,徑直朝裴府的外牆衝了過去。裴程被這舉動嚇了一跳,眼瞅著就要撞到牆壁上去。他緊緊閉上雙眼。
耳邊一陣呼嘯,裴程再次睜開眼,見到了熟悉的庭院,院子中央還有劉織親手栽種的桃樹,就連早上她澆水的木桶還在旁邊。
裴程這才明白,羅羅帶著他穿牆了。
夜叉令真是神通廣大,自己對其的了解還隻是一知半解而已。
庭院的角落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裴武帶著幾個小廝,手裏提著剛買的樹苗,忙不迭的往院子中間趕。
羅羅見有人來,急忙拉住裴程躲到了灌木從的後麵。
裴武將樹苗放下,幾個小廝已經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武叔,你和他們去夥房喝點水解解渴吧,這裏我來就行了!”
聲音如同電流一樣擊中了裴程,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三年來,自己日夜期盼,祈求能再一次聽到媚娘的話語,現在終於願望實現,這種感覺是那麼的朦朧與不真實。裴程有點沒緩過勁來。
劉治款款走進院子裏,她還是穿著那天的衣服,音容笑貌和留在裴程腦海裏最後的畫麵一模一樣。
裴程的瞳孔在瞬間變得極大,身體前傾而微微顫抖。他此時極其希望能衝出去,抱住自己的愛妻。
羅羅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隻是默默的抓緊裴程,防止他真的竄出去。
而在庭院裏,裴武和幾個小廝已經從地上起來,拍打好身上的塵土。裴武說道:
“謝謝少夫人!”
幾個人捶打著肩膀,一步一搖的朝夥房走去。院子裏此時就隻剩下了劉織一個人。
劉織蹲在地上,拿起一個小巧的鐵鏟,慢條斯理的挖著地上的泥土,全然沒有注意到幾米開外的灌木叢中,躲著她三年後的丈夫。
裴程越看越急,他轉過頭麵對著羅羅。小聲而又急切的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去見到她!”
羅羅把頭湊近裴程的耳朵,也小聲說道:
“我冒著極大的風險帶你回來,此時如果她看到了你,這個世界線就會產生分支,原有的曆史進程將會被打亂。”
裴程聽不懂羅羅在說什麼,他掙紮來半天,隻明白劉織馬上就會死在自己麵前。愛人在麵前離世,自己卻無可奈何,這對任何一個癡情人來說,無疑是一件比死還難接受的事情。
管他繞不擾亂,管他什麼分支世界,隻要劉織在自己麵前受到危險,裴程就會第一時間出去。
劉織還在慢條斯理的用小鏟子挖著泥土,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裴程目光死死盯住劉織,貪婪而又警惕的凝視著劉織的容貌,本來在心裏因為記憶而殘缺的身影,現在重新的鮮活起來。
“媚娘!”
裴程站起身,大叫著。
羅羅的臉色變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