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把秋果從地上拉起來,用那蒼老但卻敏銳的眼睛看著她:“孩子,你是個重情義的人,為什麼就對自己的父母這樣苛刻呢?我剛從你的家裏來。”秋果聽了他的話又吃了一驚,接著她聽見老警察更長的一聲歎息:“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呀。做父母的沒有一個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父母如此,我也不例外。可是,就因為我的工作太忙了,也是自己的粗心,使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了個罪犯。他不但傷害了他的妹妹,也傷還了他的親娘啊!”秋果被老警察的話弄糊塗了,她聽不懂他說了些什麼,但她看見了老警察的眼睛裏含了晶瑩的亮點。
他沉默了好長一陣子,秋果看著他的寬大挺拔的脊梁,覺得他雖然老了,但身體還好。隻是精神狀態不怎麼樣,好象有很沉重的心事。
秋果感到了寂靜,這寂靜讓她很不舒服。她想打破這僵局,她還想聽聽他能編出怎樣的故事來。老警察突然轉過身來,用炯炯的目光盯著秋果:“我真想替你的父親打你!”秋果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後退了兩步。老警察緊逼不讓:“你知道嗎?你姐姐的孩子丟了。憑我的經驗,我推斷,她的孩子很可能被你的弟弟給賣了。”
“什麼?”秋果不相信他的話,“你胡說,我剛剛去看過他們。”老警察說:“是的,你還給你的父母留了錢。你知道嗎?就是你的錢讓你的父親傷心得哭了。他要的是他的女兒呀!錢算什麼?他能買來吃的、能買來喝的,但就是買不來親情啊孩子。你傷了一個做父親的心呢!就象你的師傅,他給他娘那麼多錢,可他的娘沒花一分,因為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愛。是親人的愛呀!”秋果被這個老警察嚇著了,她連連後退著。她搞不懂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進來的時候,審問她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怎麼知道自己這麼多的事情,他見過自己的父親了嗎?嬌嬌真的被秋水賣了嗎?如果是那樣,姐姐她會瘋的。他到底是什麼人,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嗎?他連師傅的一些情況都清楚……不,別上他的當,他是在詐自己。師傅說了,一但被弄進去了,最好就是把耳朵和嘴巴都封起來。來個不聽,不看,不說。
老警察又沉默了一陣子,說:“其實,我們這些做父親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像我,就不該把你的師傅接到城裏,讓他和他的母親分開。”秋果聽了這話,耳朵立刻耳鳴起來,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老警察接下來的話,句句入耳,更讓她難以接受。“他的母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救了我,並給了我無私的愛。當我知道我們還有個孩子的時候,我已經結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讓孩子接受好點的教育。可是,事得其反,如果我不接他進城,他起碼不會變成個危害社會的人。”秋果看見他雙手捧頭,痛苦得撕扯自己並不厚實的頭發:“我幹了一輩子治安工作,到頭來,把自己的兒子治成了黑社會老大。我,我怎麼對得起培養了我多年的黨,怎麼對得起社會!又怎麼對得起他的娘呀!”秋果聽見了他壓抑的哭泣聲。秋果不敢動,也不敢問,就那麼張著手想扶他一把,但自己的腿邁不動了。她張著嘴,想勸他句什麼,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老警察平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秋果:“你別緊張,我實在控製不住了。孩子,他沒有難為你吧?”秋果知道他是指自己的師傅,他的兒子。秋果搖搖頭。秋果看見麵前這個人除了頭發比師傅的白點,臉比師傅的老點,他們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太可笑了,自己不會是做夢吧?秋果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肌肉的疼痛告訴自己不是在夢裏。但她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的事,這巧是讓人編也不會編的出來。秋果尋思著,分辨著,不住地提醒自己,別上當,別上當。季言的鼻子都可以做假,自己也學過易容術,難道這個幹了一輩子治安的老警察就不會用化裝之類的手端來騙自己嗎?自己來試試他的騙術有多高?
秋果突然想哭,她先是淚流滿麵,接下來是聲淚懼下。老警察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裏,秋果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秋果緊緊的抱住老警察的脖子,哭的像個孩子。老警察拍著她的後背:“孩子,哭吧,哭出來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