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沒想到牛傑會一語中的,有些難堪的說:“姐夫,你看你說什麼呢,我,我這不是聽說你回來了,就是……”
牛傑看見一個抗著鎬頭走過來的老頭,高興的說:“可逮著個扛鎬頭。大爺,讓我替您幹會兒活。”
老頭驚喜的看著牛傑:“牛傑,跟你爹一樣,好幹得是個農活。這麼多年不幹了,還會啊。”
“會,到是麼時候也忘不了這從祖宗那裏傳下來的活計。”秋水看著牛傑甩開膀子刨地的樣子,咧了咧嘴,悄沒聲息的走開了。
老牛做好了飯,不見兒子回來,就出門找他。看見兒子在山坡上光著棒子刨地的樣子,心裏一熱,手也癢癢了。他回家找出已經生了鏽的鎬頭,心急如焚的往外走。突然想起兒子還沒吃飯,就回來把飯盛桶裏送到兒子跟前:“傑子,先吃飯,空肚子這麼幹可不行。”
老頭見了嘻嘻笑著:“瞧你們這爺倆,在城裏享福還不好,偏偏跑我這裏來受累。牛大哥,你看看你,都不是以前那個粗腿大棒的老牛了,到了城裏跟個退休幹部似的。”
老牛朝手心裏吐了口唾沫:“唉!天生的種地命,離開了土地心裏空落落的,看見地就親,看見土就想啃一口。老哥哥,今天這塊地交給我了,我一定給你翻好了,幫你把麥子種上。”
老頭嘿嘿笑著:“就你的活我還不放心。咱全村沒有第二個比你能幹的。老哥哥,城裏的飯吃多了,勁也少了吧。”
老頭聽見老牛呼哧呼哧的喘粗氣,有些看不過眼了。
牛傑吃著父親給送過來的飯,心裏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過去收秋時的情景。不過,眼下農民好想不用那麼費勁的切地瓜幹了,他們都把地瓜收到城裏賣錢了。現在的地瓜可金貴的很,城裏人愛吃靠地瓜,他們賣現成的鮮地瓜又省事又賺錢。隻是再也不見那漫山遍野的地瓜幹像雪片一樣把山坡給蓋嚴了。
那時候,秋心沒少被切地瓜的鍘刀割破手。他們家住的近,地也挨得近,看見秋心捂住手,牛傑就知道她又被刀切手了。他的褲兜裏給她預備著酒精棉,那時候可沒有創可貼。
她雖然心疼秋心,可是他又盼秋心割破手,那樣他可以借給秋心包手的機會蹭她們家的飯吃。牛嫂打罵都不管用,扯著耳朵也扯不走,好像他本來就是秋家的人似地。
秋心娘做的飯就是比自己母親做的好吃。牛傑回味著那時候的飯菜,無非是綠豆稀飯,蔥花油餅,為什麼就吃的那麼香。
牛傑記得每回都是秋心給自己盛飯,秋嫂給自己遞油餅,淘氣的秋果就過來往外奪:“不許吃我們家的,你又沒給我們家幹活。”
經她這一躲,牛傑好像吃的更來勁了。看見秋果氣哭了,他會樂的又蹦又跳的……
這姐倆啊,從小就不一樣,為什麼自己既喜歡溫柔可人的秋心,又喜歡調皮急躁的秋果呢?是自己用情不專還是貪欲太強?
牛傑自我檢討著,自己的自私給秋家姐妹帶來的災難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想起自己的愧疚,牛傑吃在嘴裏的飯咽不下去了。他從父親手裏奪過鎬頭:“爹,你去吃吧。”
老牛很自然的答應後,爺倆忽然想起他們回到久違的土地上,連稱呼也自然而然的改回來了。這爹娘的稱呼是屬於這裏的莊稼人的,進了城的牛嫂嫌這稱呼太土,硬逼著牛傑改叫爸媽了。可是,今天牛傑很自然的又叫上了爹,老牛也很自然的答應著。爺倆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