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萍第一次聽見大姐承認自己老了，心裏有股淒涼感升上來。是啊，大姐老了。不隻是身體上，她的心理上更老了。她經曆的磨難太多了，什麼人能經受的起這麼多的磨難。大姐的心裏裝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自己為什麼就不能給她減輕點負擔，反而還加倍的折磨她。
秋萍仰頭看見大姐的鬢角有幾根閃亮的白發，她覺得那幾根白發就是自己給添上去的。為什麼不理解她的苦衷，自己內心明明是理解的，卻偏偏故意反著做。
秋萍哭泣著說：“對不起，對不起……”
秋心搖晃著秋萍：“對不起誰啊？你是我們家最優秀的女兒，也是我引以為傲的妹妹。不許說對不起。”
“都怪我，都怪我啊……”
秋萍的檢討被走到門口的牛胖聽見了。他停下腳步，靜靜聽著秋家這姐倆的對話。秋萍哽咽著：“我心裏一直放不下於波，難受了就超你發火。大姐，其實我心裏都很明白，就是故意跟你對著幹的。”
秋心理順了秋萍有些零亂的頭發：“大姐知道。”秋萍突然停止了哭聲：“你知道我心裏是怎麼想的嗎？”
秋心點點頭：“咋不知道。你想跟於波好好過，想讓自己住進他的心裏。發現他心裏還有別人時，你會怨恨，會嫉妒，會正事反做。誰讓你是家裏的小女兒呢，你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你啊，有點被寵壞了。”
秋心在秋萍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想想你這個乖乖女其實也不怎麼乖是吧？”秋萍覺得大姐這一指頭戳的，像點開了自己一直擰著的開關一樣。秋萍笑了，雖然眼中還含著眼淚，但那笑容像芙蓉花開一樣，那麼悄無聲息，又那麼美麗動人。
秋心也被秋萍的笑容感動了：“瞧瞧，多美麗的一張臉，誰見了不喜歡。答應大姐好好生活，別再浪費青春，也別再擰巴自己了。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秋萍站起來，親了親於波的孩子：“大姐，這個孩子……”秋心點點頭：“你大姐沒別的本事，就是會帶孩子。你還不放心嗎？”
秋萍歎口氣：“我走了。大姐你放心吧。”秋心點頭看著妹妹走出房門。她一動沒動的坐在床沿上，像被膠粘住了似地：“讓花兒把飯盛好，你帶著去於波那裏，勸他跟你一起吃點。”
牛胖躲到拐角處，看見秋萍走遠了，回想著她跟秋心說過的話。牙根咬的咯咯響：“還不承認。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心裏放不下於波。”
牛胖疑心很重的跟在秋萍身後。
於波目光呆滯的看著秋萍，秋萍放下自己帶來的飯：“你陪我一起吃點吧。”
於波默默接過秋萍送過來的飯，機械的將飯送進嘴裏。秋萍也沒吃出飯的香味來，她跟於波一樣默默咀嚼著米飯，心裏卻翻江倒海般的翻騰著……
秋萍看著於波：“我大姐她終於想開了。她說，她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那我……我就放心了。”
於波瞪起眼睛，好像沒聽懂秋萍的話似地。秋萍又重複了一遍：“我大姐準備接受你跟孩子了。”於波咽了一半的飯被噎住了，他伸長了脖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飯給咽下去。秋萍趕緊過來幫他捶背，於波被噎得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