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染雙手交疊枕在小白變化而成的軟榻上,她不過剛出魔界,外麵洋洋灑灑的陽光穿透過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觸摸到這樣柔和的明媚了。上空一片澄淨的明亮,夕染泛著血紅色光的雙眸卻是無比暗淡,很快小白飛過的天空之中好似是一層薄薄的黑霧開始彌漫,便是源於小白所變幻而成的軟榻上麵躺著的夕染。夕染看著上空越加重的黑霧扯了扯嘴角,心中自嘲現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就適合活在黑暗裏。她已經不期待自己現如今的這副樣子還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陽底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們麵前。此時麵前倒不是愈加濃重的黑霧,而是身著一襲玄色長袍的炙月,他落在了小白身上,正朝著夕染,逆光而站。夕染雙眸之中似乎閃過一絲血紅色的光,不過轉瞬即逝。“我已經兌現了對你的承諾,怎麼著,如今是不敢了嗎?”
夕染身著一襲玄色裙裝,長發隨意披散,麵上覆有一張猙獰可怖的麵具,麵具做工粗糙,材料也隻是魔界之中的一塊最為廉價普通的玄鐵。但因為周身充滿了攝人心魄的邪氣,所以即使上麵的人穿著如此簡陋旁觀者也絕不敢小覷。
四分五裂的魔界被從集邪殿內走出來的夕染用以雷霆手段合為一體,即便那些首領之間麵和心不合,對炙月這新一任的魔君不過陽奉陰違,這些事夕染是懶得管。
夕染當初承諾炙月的是助他登上魔君之位,她不會食言。
但,如今的她也不會多管閑事。
若是他如今感到畏懼了,不如早早退出來。成為魔界的王,意味的不僅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還是一生一世無法掙脫將自己牢牢困住的枷鎖。魔界不同於六界之中其他的生靈,對於法力修為的渴望、對於權力地位的角逐永無止境。
夕染不想要麵前的這個少年成為下一個魔君,隻不過現如今憐惜與憂慮都被壓在了左邊胸口的最深處,且一旦泛起便會被其中那股已然被她激發出來隨時可以將其調用的強大到詭異的力量所吞噬。
“姐姐要去哪裏?”
夕染從“軟塌”上麵坐了起來,沙啞難聽的聲音中不帶有絲毫感情,道:“自我將你推上魔君之位後,我去哪,我要做什麼,就統統與你無關了。”
少年像是沒看出夕染雙眸之中所表露出的不耐神色來,清俊的麵容上笑容純淨,在夕染的對麵慢慢地坐了下來。
“你這是幾個意思?”夕染看著在自己對麵坐著神色泰然自若的炙月道,語氣之中開始顯現出些許的冰冷。
“自然是跟著姐姐。”炙月也不覺得局促,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對夕染道。
“下去!”夕染懶得問緣由,直接開口冷聲道。炙月年紀雖小,但是心性絕對是在他這小小的年紀之上,正是因為知道他的雄心壯誌,所以夕染心裏才會對他在此時此刻離開魔界感到有一絲的疑惑。但即便心中是有一絲疑惑,夕染也懶得去追究到底。
“姐姐怕是忘了。”炙月道。
“我忘記什麼了?”夕染沒好氣地問道。因為她的記憶幾經封存,數萬年來,她生命中所經曆的大多數都是零零碎碎的,隻有仇恨清晰和完整。除卻與仇恨有關的,現在的夕染並不想知道自己曾經未被封印卻也遺忘的事情,她現在滿心裏就隻有複仇,其他,隻會成為她的負累。但這小子既然說出來,她自然是要問上一問的,她約莫著或許是當初自己承諾時附加條件之類的。在自己複仇之前,這小子倒是掐準了時間,夕染想複仇完成後,自己怕是會在這世間徹徹底底地消失。
“姐姐忘了自己這一條命早已經交給炙月了。”說著炙月將自己的腦袋向夕染的方向伸了伸,繼續道:“是姐姐當初請炙月留姐姐這條命,複仇之後自己的這條命就任由炙月處置,不是嗎?”
“我確實說過。”聞言,夕染低沉沙啞的聲音逐漸變軟,卻是不帶有絲毫溫度的,此時雙眸之中的神色不帶有丁點攻擊性,是一種對前來向自己討債家夥的審視,裏麵夾雜著些許的嘲弄。“少年,你應該曉得知足才是,隻有魔君的權利與地位對於你來說才是實實在在的,而我的命,複仇之前你要不起,複仇之後,你覺得你還能要的了嗎?”
夕染不再看麵前的少年,側過頭道:“回去吧,你剛登魔君之位根基未穩,現如今的魔界隻是表麵看起來的統一,他們對你到底是真心擁護還是陽奉陰違,你心裏應該有點數才是。”
“現如今有姐姐在,他們真心擁護也好,陽奉陰違也好,我都會是魔界的魔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