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曾南這麼一說,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直衝鼻端頭。皺眉四顧,入眼處盡是橫死的屍體和殘肢斷臂,血水四下流淌,幾乎淹沒鞋麵。要從感官上來說,比屠宰場還要血腥幾分。剛才情況危急自不必說,現在安全無虞還要繼續待在這裏,確實不是什麼太令人愉悅的享受。
歎了口氣,謝左黯然道:“不管怎麼說,旨意難違。本官的任務是去往風波亭,現在雖然再去已無意義,但總歸還是要前去繳令。傳令吧,全體出發,前往風波亭!”
曾南應了一聲,立即前去收攏隊伍。說是收攏,他這五百人的禁軍營,如今隻剩五十騎兵,還真沒什麼可收攏的。片刻之間眾人便已經準備妥當,又從李解帶來的戰馬中尋出兩匹讓給謝左和烏孫俄龐。囚車既然空無一人,自然也無需攜帶,一行人騎在馬上,緩緩前行。事實上,是謝左和曾南五十人為一行,而烏孫俄龐一個人遠遠吊在一邊同行而已。
行不多時,便來到曾南所說的籠橋之處。謝左抬眼望去,眼前是一條橫貫而過的溪流,一座寬約四米的石橋,既沒有裝飾也沒有護欄,孤零零從溪流上跨過,甚是淒涼。
“這裏便是斷魂橋?”一座極為樸素的石橋,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橋下的溪流也不算太寬,一點兒也不覺得哪裏對得起“斷魂”一說。
曾南幫謝左牽著馬韁,聽得上官發問,連忙在馬上欠身:
“回謝大人話,前吳越王錢鏐之時,因徐許之亂,雙方在此發生過一場大戰。其時交戰雙方近萬人於此爭奪此橋,戰況慘烈,屍斷阻河,死傷不下數千,後世民間傳言此地夜有慟哭之聲,遂名斷魂。此乃民間以訛傳訛,當不得真。今大人至此,便真有魂魄,也會攝於大人威儀,不敢作祟的!”
謝左聞言哭笑不得,到沒看出來這貨居然是個屁精!正準備笑罵一句,忽然看見對麵橋頭上,緩緩露出一些人影來。
還有伏兵?這是謝左的第一反應。但當他仔細往人影處望去時,剛提起的心卻又放了下來。
橋頭對麵出現的人數不多,總共隻有十二個人。一眼看去,這些人身著尋常百姓服飾,手裏的武器五花八門,有拿陌刀的,有持方盾的,看上去跟早前的義軍並沒什麼兩樣。不過有些特殊的是,十二人中居然有四人手裏拿著近兩尺長的大弩,竟與先前禁軍手中的神臂弩一模一樣!
另外就是,這十二人看上去極為鎮定,不像即將投入生死戰鬥,倒像老農巡視自家田地一般,說不出的氣定神閑。他們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立在橋頭,雖然麵朝的方向是自己,但謝左覺得這些人目光的焦距並不在自己這些人身上,仿佛投向遠方一般。
大約也是心念嶽元帥吧!謝左心中想著,卻不免有些不忍。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仍如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不得不說,嶽飛在民間的聲望之隆,確實令人匪夷所思。不過從這方麵說,也未嚐不是嶽飛取死之道。趙構作為一國之君,豈能容忍麾下有比自己民望還高的將領存在?更何況嶽飛還時不時地蹦出北迎徽欽二帝的作死口號,不弄你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