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夜已經很深了,因為四周圍不知不覺被寂靜、黑暗所包圍,那看起來就像是海底深淵似的,根本無法窺探到除此之外的東西。拜這所賜,帳篷外的風聲帶著寒意,順著雖然不大,但間距卻略顯得誇張的縫隙中,恍恍惚惚的滑了進來。感覺就好像,闖進別人家屋子的土匪強盜似的。
事實上心裏這份怎麼也睡不著的違和感有些莫名其妙,雖然高山上的夜風,確實要比山腳下來的猛烈、寒冷一些,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沒有冷到能將睡意全部吸收的程度。
當然也並不是因為和一位“擁有著妖精般容貌的美少女同寢”這種聽起來既能讓人羨慕得咬牙切齒,同時又能讓人嫉妒到想把當事者狠揍一頓的程度,雖然......並不否認那個在各種意義上都“幸福得要死”的理由,也是原因之一。
由於埃蕾貝爾和自己現在是背靠背躺著,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故意裝睡,而事實上在和自己想著同一件事呢?這些,因為無法麵對她,也就無從得知了,隻有那平穩而舒緩的呼吸;暖和微涼的體溫,切切實實通過緊貼著的後背,緩緩傳了過來。
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是醒著,還是已經睡著了,所以,在要不要開口展開話題的問題上,他顯得很猶豫,或者該說是搖擺不定,因為,自己想問的,是“如果沒有經過本人許可,絕對不能擅自憑著任性提出的問題”簡單來說也就是所謂的“個人隱私”。
而且,血煞有預感,他想要知道的事,可能會給埃蕾貝爾帶來不好的回憶,而且是現在的自己,永遠無法做出補償的程度。話雖如此,若是就這麼憋在心裏,對他來說,也很不舒服。
作為互相了解的開端,他不得不那麼做——不對,實際上是必須那麼做而已。正在他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在腦海裏斟字酌句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卻並不感到吃驚的聲音,緩緩從另一側飄了過來——“還醒著嗎?”
由於沒想到她會先開口,血煞輕輕地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吐出,為了讓自己的呼吸看起來不那麼慌亂,緊接著盡量平靜又隨意的答道:“嗯。”這要追究起來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與自己搭話,平時都是負責調停,或者“裁決”這樣微妙的,同時又毫無存在感的角色。
所以,要說不緊張,那明擺著是騙人的,事實上,因為他本身就不怎麼擅長交流,所以直到埃蕾貝爾說出下一句話時,血煞都沉默著。一方麵是因為自己並不擅長找話題;一方麵,他也沒考慮清楚到底該怎麼問埃蕾貝爾這件事。
“說起來,你說有些事想問我,到底是什麼事呢?”這時,她的口吻和一直以來那讓人泄氣的;半吊子的,毫無平仄與存在感的語氣不同,是相當嚴肅,但是嚴肅中又帶著些溫柔,但又並不是那種“隻要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哦!”這樣的嬌縱。
而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這種微妙距離的感覺。說真的,這到底是什麼氣氛呢?一邊向他傳達“你可以問哦?”的意思;一邊又隱約有些抗拒的感覺。
但願這隻是個人感覺上的微小誤差而已。“嗯......該怎麼說呢?如果我接下來的提問,讓你不高興,或者是反感的話,你隻要沉默就可以了。隻是,唯獨一點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在說什麼啊?這個人,明明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毫無疑問會傷害到身邊的人,可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這不是個拙劣的謊言嗎?還是說,他這麼說的目的,隻是為自己開脫?或者是減少罪惡感?
可即便如此,話題已經打開了,也隻能義無反顧的推進下去了不是嗎?“我會在我認為可以告訴你的範圍內仔細衡量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話音剛落,使得血煞有一瞬間驚呆了,他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以為此時躺在身邊這個理性又冷靜,甚至話語裏還參雜著些冷酷味道的人不是埃蕾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