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思緒的碎片仿佛雲海一般緩緩回到身體中時,血煞最先感到的是渾身上下那像是螻蟻一般蠢蠢欲動的寒氣,感覺正在一寸寸侵蝕著皮膚,自己的頭,似乎枕著一個相當溫暖且柔軟的東西上,肉肉的感觸很是舒服,然後,他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埃蕾貝爾那即使在這又濕又冷的黑暗裏也相當令人著迷的笑容。
再加上那一頭如絲絹般,順滑如流水的銀發,有些淩亂的半遮半露的蓋住了她的側臉,似乎有些憔悴,但她看起來並沒有一點兒無精打采的樣子,那櫻色一般的雙眸中,流露出的,是叫人不覺陶醉的溫柔與堅強,與她那精靈般的美貌十分相襯。
緊接著,隻見埃蕾貝爾像是故意挑逗似的,輕輕地戳了戳血煞的臉頰,目光中帶著惡作劇般的笑意。“醒了嗎?”她話音剛落,血煞才反應過來,猛然意識到自己後腦勺那過分的,像是海綿一樣的觸感是什麼了——“啊......啊啊啊!萬分抱歉,我這就起來!”
因為過於慌張加上害羞,血煞的雙頰火紅一片,簡直就像是燒紅的鐵塊似的。“不用了,沒關係,你身上還有傷,還是多躺會比較好哦,不用在意我的。”埃蕾貝爾輕聲道,不經意的一個微笑,頓時讓血煞覺得心仿佛都要被融化了。
“邪念退散!邪念退散!”他在腦海裏默念道,心跳聲大得連自己都大吃一驚,而且莫名其妙覺得口幹舌燥,隻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沉默了,臉依舊像火燒一樣。心裏猶如小鹿亂撞似的七上八下,尤其埃蕾貝爾那仿佛晶瑩得透明的臉蛋近在眼前,更是讓他覺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不過,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或許應該說,自己有多得數不清的問題想問她,但是,不知是剛剛醒過來的原因,還是疲勞加上受傷的緣故,記憶有些許的混亂,過了一會兒,黎之前說的話,就像是滔滔不絕的海水一般,一股腦兒湧了出來......
“呐,貝爾,我有些事想問你,可以嗎?”深呼吸一會兒後,血煞開口問道,之前忸忸怩怩似的害羞表情就像是被風帶走的砂金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認真而且嚴肅的表情。那一點兒也不像他以往的態度,銳利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是鎖定了獵物的,饑餓的獅子一樣。甚至都讓人感到一絲畏懼。
“突然怎麼了?這麼嚴肅?”埃蕾貝爾顯然也愣了一會兒,之後又馬上切換成一如既往的半吊子語氣問道,不過此時的口吻聽起來,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就像是要隱藏什麼似的,而她的這種口氣,毫無疑問又進一步加深了血煞的疑慮。
隻見埃蕾貝爾困惑地歪起了腦袋,臉上帶著些許迷茫的表情。雖然依舊是麵無表情,但是卻跟以往有些不一樣。要說的話,就是她現在的態度明顯有一絲抵抗與為難,這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血煞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但也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之前,我聽黎那家夥說,你比我來到那個難民營的時間要久得多,是這樣嗎?”提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就連他自己也感覺到心髒在不可思議地狂跳,甚至覺得後背冒出陣陣惡寒。“沒錯,因為,我是被他抱養的。”埃蕾貝爾像是陷入了回憶裏一般輕輕地,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道。
就算是說著這讓人感到無比悲痛的話時,她的臉上還是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無法知道她此時到底是悲傷、憤怒?還是痛苦、落寞?看到埃蕾貝爾,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一般,毫無表情、淡定自若的吐出這家夥時,血煞後腦勺頓時像挨了一記悶棍一樣——“果然,不該在這種時候提出來......”
他再次為自己的口不擇言感到內疚萬分。“貝爾,都是我不好,如果惹你不開心的話,我道歉......”血煞十分誠懇地說道。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埃蕾貝爾並沒有大聲斥責他,或是嚎啕大哭,隻是無言的搖了搖頭,道:“不,沒關係,別在意......”
——明明厲聲斥責自己一頓會好受點,有時候,她就是過分為別人著想,而疏忽了自己。再加上那份冒冒失失的性格,很容易讓人誤會。不管怎麼說,無論處在什麼情況下,人總是該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不這麼做的話,而去過多的為別人著想,那與自取滅亡沒有任何區別。
犧牲自己的幸福而成全他人的幸福什麼的,這種事哪有什麼幸福可言,根本就是扭曲的本末倒置而已。“還有一件事——”血煞盡量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接著問道:“他還告訴我,你似乎對我特別照顧,每次都特意為我留了精心準備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