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卓然說道,“李大人,在我看來,要評價一個人的功過是非,是要看他所做的事情,而不是他的言論和別人的看法。
站在文官的角度,汪直無視製度成規,隨便抓捕官員,確實是一個禍國殃民之輩。但是作為平民,我卻覺得汪直的功遠遠大於過,應該肯定他,而不是隨大流,肆意詆毀於他。”
李東陽沉思了良久,作為一個並不迂腐的士大夫,他沒有辦法否定卓然的觀點。世人多隨波逐流,沒有自己的主見,這個遠在南直隸的書生卻有自己的獨特的觀點,雖然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不能說沒有道理。
真是奇哉怪哉,這些見解沒有一定的閱讀量是做不到的,看他的書房都是些科舉時文,也沒見有什麼曆史典籍,他這身本事哪裏學來的?
可惜兩人不熟,剛才氣氛還有些緊張,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李東陽繼續問道,“是不是因為汪直有助於你,你才為他說話?”
卓然驕傲的說道,“李大人也太小瞧於我了,就算汪公公不相助於我,我也有脫身之策。對汪公公我一向覺得世人不該如此對他,他也是我皇明的功臣。”
“那你說說看,你準備如何脫身?”,李東陽不再討論汪直。
卓然就把他那套利用太祖大誥的玩法說了出去,反正都被逼到這個程度了,索性把自己的本事都展示出來。當日汪直能夠欣賞於他,李東陽搞不好也會欣賞他。
李東陽現在相信自己是真的看走眼了,這個種痘的張秀才不僅僅才幹突出,最大的本事是膽子奇大,別人不敢想的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想還都敢做。
此人外表溫文爾雅,一臉書生氣,內心膽大妄為,與外界傳言完全不符,怪不得他那麼欣賞汪直,骨子裏他跟汪直就是一路人。
太祖大誥是太祖不信任大臣,搞出來的附加懲罰,其中種種奇葩酷刑,真是讓人讀了都害怕呀。
太祖一崩逝,就沒有哪個傻瓜出來說要遵守這個祖製,可見大明朝的祖製也是有選擇的執行。
李東陽現在都要感激汪直了,要是讓這個秀才出來一嗓子喊出來,到時候朝野還不知道怎麼處理。
這樣的人留在民間,簡直就是個禍害,偏偏他又是種痘,又是神藥,很有名望,還一心為國,有了成就就喊上朝廷,這樣的奇人朝廷怎麼好隨便動他。
此時他有點明白汪直為什麼主動幫他背黑鍋了,還是想想辦法讓他去官場,到時候有了約束,就算要禍害也要讓他去禍害外人去。
李東陽想了想,很鄭重的說道,“今日關於汪直的種種言論,絕不可告知他人,切記切記,慎之慎之。”
卓然明白李東陽的好意,起身深施一禮。不過心中卻在得意,看來又多了一個被哥嚇住的大官。
李東陽卻暗自思索,得在南京國子監找一個好老師,好好的教育他,讓他知道儒家弟子的真諦,好回歸正道,別走了歧途,以後禍國禍己。
李東陽想起劉吉的問題,就問起鹽務來。卓然一愣,鹽稅這個問題怎麼是我能碰的。就推辭自己不了解情況,不敢隨便亂說。
李東陽今天的收獲夠大的了,也不逼迫於他。心說,等你到了南京,自然有人會找你,看你到時候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