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說完,馬文升立刻連連搖頭,“不妥,不妥,宣大兩鎮新立軍功,朝廷這個時候清算府庫,軍心必然動搖,就算你我前去也可能出事呀!”
劉大夏突然間陰陰一笑,“不是有蕩倭營在嗎?”
馬文升聽完,猛地一愣,他又仔細的思索了一會,突然間猛地一拍,“就這麼辦,假冒軍功,若朝廷一味縱容,早晚必出大事,正好乘機整頓一番。嘿嘿,那些立了軍功的,正好可以提拔到京營,給張國丈修墳。”
馬文升此說涉及到弘治朝的一個重大的弊病。那就是弘治皇帝有一個很大的愛好,把京營當成施工隊,張國丈的大墳前麵已經說過,還有什麼公主的墓,什麼寺廟道觀,凡是大的工程,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都離不開京營。
雖然京營的戰鬥力不怎麼樣,誰都知道,但是這也是皇帝親自掌握的軍事力量,皇帝帶頭這麼幹,其他的權貴也是有樣學樣,整個京營就充滿了烏煙瘴氣,而把這些冒功的將士提拔到京營,事實上就是明升暗降,調虎離山。這也是兵部為了國家的麵子,沒辦法懲罰這些人才不得不為,想出來的辦法。
即便如此,兵部又怕出事,蕩倭營正好可以起到震懾作用,劉大夏又說道,“那張超怎麼辦?”
“老夫去大同跟他麵談,就看他曉不曉事了。”
“閣部親自出馬,想必張超會知道朝廷的擔憂,此子很識時務的。”
馬文升聽完,與劉大夏相視一笑,在他們看來,與麻煩的九邊武將不同,張超雖然也同樣惹事,愛打小算盤,但知道大局,分得清輕重,而且張超的商人脾性,讓他很容易妥協,朝廷很容易駕馭他。
就在兵部商談時,剛剛繼承父親保國公爵位的朱暉正在與母親和妹妹交談,他作為朝廷使者將與兵部尚書馬文升一起出使大同,實際上朱暉還有一個重要任命,他需要帶領另外十二團營中精心挑選的幾百將官去蕩倭營學習。
因為蕩倭營的特殊軍製,已經天下皆知,這些人隻能老老實實學習,要不然萬一被蕩倭營訓練營拒絕,日後必然前途盡毀,而朱暉作為國公,當然不是這個待遇,他將成為蕩倭營內定的第二任總兵官,統領這隻國家精銳。
朱暉的母親,老太君見兒子躊躇滿誌,有些擔憂的說道,“暉兒,你已經四十多歲,也頗通情理,現在又繼承了爵位,老身本不當教訓於你,隻是你此次出外,遠不同以往,你心中可明白?”
朱暉低下頭,很恭順的說道,“孩兒明白。”
“那你說來聽聽?”
朱暉開始一五一十訴說起來,與明朝其他的開國功臣相比,朱暉家族的發跡很晚。
朱暉的祖父朱謙是這個家族真正的奠基者,作為土木之變一係列戰事的功臣,朱謙作為宣府總兵,立有很大的功勞,而且因為守邊,他也沒有摻和到朝廷的政治鬥爭中,所以朱謙最終以撫寧伯的爵位,終老於宣府總兵的位置上。
而朱謙之子朱永則是這個家族發揚光大的關鍵人物,朱永是明朝成化弘治年間軍方第一人,雖然比不上王越多立奇功,但朱永作戰沉穩,有他帶兵,朝廷非常放心,當然朝廷也給了朱家巨大的回報,朱永獲封保國公的世爵,可以與大明王朝同休。
現在朱永病故了,被朝廷追封為宣平王,至此這個家族通過兩代的不懈努力,終於可以與魏國公徐達的後人齊名,成為大明勳貴的翹楚。
現在家族到了第三代朱暉手中,與父親朱永當年跟隨在朱謙身邊一樣,朱暉也同樣跟隨朱永身邊,朱暉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舉國上下,朝野內外都希望他成為父祖那樣的國之柱石,但是朱暉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