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淩辰立走到書案前坐下,並朝淩姿涵打了個請的手勢。
淩姿涵打量了眼這個並不算小的書房,四麵牆,有三麵全是書架,上頭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藏書,而門的方向,則左右各開一排窗子,窗子下是兩組桌椅茶案。
三麵高大的書架環繞著淩辰立的書案,仿佛將他埋在了書海裏,而在他下手則備了兩把椅子,是黃花梨木的太師椅,看起來都是有年頭的老古董了,其中一把上頭還放這個失了彩的繡墊,墊子四角追著的纓絡穗子都有些殘缺了,但這把椅子卻很幹淨,仿佛經常被人擦拭,撫摸,尤其是椅子的扶手,亮的反光。相反,對麵的那個椅子卻好像是少有人用過,好似還簇新簇新的。
也沒多想,淩姿涵直接往那個有墊子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轉臉看向淩辰立,卻覺得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什麼,太快,快的她沒來及察覺,就已經錯過了。
淩姿涵也不在意,隻斜了斜唇角:“淩相叫我來書房所為何事?”說著,她朝身後的書架看了眼,總覺得坐在這一堆前頭會很難受,隨時有種書會倒下來把她給埋了的壓抑感。
一聲淩相讓淩辰立回神,再看向這個女兒時,眼中閃過一抹狼狽,卻又夾著淡淡痛意,她還是不願意叫他一聲父親嗎?
水潭般深邃的眼波好似沒有絲毫的觸動,淩辰立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這十五年,你受委屈了。”
淩姿涵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轉即冷笑道:“不委屈,若真在這個府裏,估計才是真真的受了委屈。所以,姿涵要感謝淩相當年的鐵麵無私,更要感謝宸帝的皇恩浩蕩,否則我哪還能活的今日?您說是吧,相爺!”
她的聲音很輕,語調隨意,仿佛在與他調侃、閑談,但卻足夠讓淩辰立明白話中的嘲諷、譏誚。
淩辰立心裏發堵,似乎有種鬱結桎梏在心口,卻還是壓著,閉了閉眼睛說:“三兒,你就想用這個態度對為父嗎!”
“相爺說笑了,姿涵不該用這個態度對您,該如何對您?但求賜教!”淩姿涵含笑而對,眼裏卻閃著促狹。出了沒叫那聲爹外,她對他已經夠“客氣”,夠“尊敬”了。如若不然,就衝她對他這偽君子的那份厭煩,給他下個十次八次毒香也不能解恨啊!
“我是你父親,你難道就想一輩子‘相爺,相爺’的稱呼我嗎!”忽然睜開眼睛,淩辰立的眼中閃過一抹慍色,投向淩姿涵時稍稍一頓,又被那份深沉蒙住了。
淩辰立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但看見她,他就總想起十五年前,與他同坐書房內,奏琴吹簫,讀書品茗的人兒……那時的光影,多美好。再看看他這個女兒,雖然形似像明珠,但性格與明珠的溫柔婉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