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經在封河上行駛了十三天。
這幾日幾人都愜意悠閑地在甲板上曬著太陽吹著水風,不時的小打小鬧和偶爾的修煉,倒也不覺得多無趣。
此刻傍晚的雲霞在天邊潑出濃豔色彩,霞光從漸暗的天色裏纏綿而來,半邊蒼藍半邊紅,映在河水裏更添水色綺麗。
“好美啊!”趴在船邊的十夏和站在她旁邊的九黎都沉醉於這景色裏。
衛離聲音裏帶著點笑意:“你們都是第一次坐船嗎?”
“是啊!之前一直呆在山上,師父從來不讓我們下山玩,”十夏微撅起嘴抱怨道,隨即又眨著大眼道:“衛離姐姐你去過很多地方吧!”這兩日十夏發現衛離姐姐變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看什麼都消極憂鬱,所以十夏也越來越喜歡纏著衛離問東問西,從衛離的口中,她知道了很多從來不知道的地方。
“嗯,跟著爺爺去過很多地方。”衛離輕聲答道,抬頭看著天上雲霞:“這世上美景還有很多,你們既然出山,不妨多走走多看看。”
十夏的眼睛轉了轉,倏然亮了起來,興奮地拉著木九黎的袖子道:“阿九姐姐,完成師父的任務後,我們不要那麼快回玉珈山,四處轉轉好不好?”
木九黎對著十夏滿是期待的眼,微微笑了笑:“好啊。”手不自覺地碰了碰晶透的鐲子,又一次想到了那不知何處的炎山冰湖。
“衛離姑娘,你聽說過炎山冰湖嗎?”木九黎問道。
衛離思索了下,搖頭道:“我幾乎跟著爺爺走遍了整個燁國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不過聽說緋國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奇景,或許在哪裏。”
緋國?木九黎微怔,當今人世,除了第一大國曄國,還有眾多小國,而緋國是木九黎看過的眾多書籍裏著墨最少的,極小也極神秘。書上記載,緋國它國的交界處不是極險的雪山就是荒蕪的沙漠,幾乎是個與外界隔絕的國度。
說炎山冰湖在緋國,倒是極有可能……
“阿九姐姐我餓了!”十夏忽然的抱怨聲打斷了木九黎的思緒,木九黎也忽然意識到往常的這個時候不是該吃飯了嗎?這船上有基本的小灶木柴,而今天輪到是季暄和季翎。他們似乎已經在艙內呆了很久了……怎麼還沒出來……
衛離頓了下,平靜道:“我猜季翎公子不會那些。”
木九黎想了想,讚同地點頭。一聲抑鬱的嗚咽頓時從十夏喉嚨裏發出。
船艙內的小間內,季暄又一次歎氣:“師兄我來吧!”
“不。”季翎斷然拒絕,對著手裏的魚用刀一點點地刮著魚鱗,越刮越不耐煩,越刮越用力……
“師兄!照你這樣刮下去,就隻能吃魚骨頭了!”季暄試圖從季翎手裏救出那條魚,但被季翎敏捷地避開。季翎眼神淩厲地端詳著眼前的魚,微微咬牙道:“不就是條魚嗎!”然後低著頭對著魚繼續搗鼓。
不就是條魚……就是條魚……是條魚……條魚…嗬嗬嗬……季暄甚是哀愁地看著季翎周圍散落一地的殘破魚屍,當真是千姿百態無奇不有,有幾條是肉被連著鱗片刮去太多,有幾條是挑出內髒時弄破了魚膽,還有一條,季暄甚是同情地看著那被攔腰截斷的魚,如此明顯的泄憤師兄還非要說是一時手滑。魚老兄,雖說是我抓了你,但你若怨氣太重投不了胎可千萬別來找我!找麵前這位穿藏青的大爺。
其實按理說這些魚雖然殘了些,也還是可以烤的,但問題就出在師兄做什麼都精益求精的性子上。
這性子放在平時是優點,放在這裏就是就是個悲劇啊!
“師兄,我們已經沒有幾條魚了!你下手小心點!”季暄苦著臉道,他抓這些魚準備過兩天的,眼下可好,一餐都成問題。
當不放心的木九黎走進船艙時,就聽到季暄憤怒的聲音:“師兄!這條再烤糊你就去水裏抓!”木九黎默默地頓住了腳步。
成功烤好第一條魚的季翎微微舒了口氣,嘴角弧度不自覺地上揚。抬眼看見不知何時進來正看著他的木九黎,季翎怔了下,將魚遞到木九黎麵前,笑道:“要不要嚐嚐?”
季翎的藍衣上沾了不少黑灰和鱗片,連額上也帶著一抹灰,在如玉膚色上格外顯眼,渾身都是一股煙塵味。木九黎看著季翎半晌,忍不住想笑。
木九黎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季翎,身上那股清華氣質全埋進了煙灰氣裏,在火光的熏染裏顯出幾分溫暖,形容狼狽,握著鐵簽的動作卻依然透出股優雅。
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魚,木九黎抿起唇笑了笑,伸手接過。
季翎一動不動地盯著木九黎將魚送到嘴邊,一貫流光灼灼的桃花眼裏難得現出幾分忐忑:“好吃嗎?”
“嗯。”木九黎咬著魚,輕聲應道。
“就是好像沒放鹽。”
“啊。”季翎懊惱地揉揉額頭。
木九黎眼瞅著季翎額上的那抹灰被他一揉後更灰了,怎麼看都礙眼。深覺看不下去,木九黎抬起手用袖子輕輕擦去季翎額上那一抹黑灰,灰塵染黑了白色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