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潮濕,鑽心的疼。
顧之舟尚且閉著一雙眼睛,都不由緊緊皺起了眉頭,方朦朦朧朧間動彈了些許,便不由呻吟一聲,隻覺得好似整個身子都要散架了,額頭上亦滲出細密的汗水……
可即使如此,他心中掠過的第一個想法卻仍舊是——娘如今怎樣了?
“吼!”
這念頭閃過的同時,一聲獸吼聲轟然入耳,歪歪斜斜靠在石壁上的少年亦赫然睜開了眼眸!
顧之舟耳中嗡嗡作響,看向眼前卻不由眸光一縮!
隻見一隻龐然巨獸正在他的正前方,口中咬著一隻鮮血淋漓的小獸,鮮血順著它的利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斑駁了潮濕的地麵。
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歎道,自己如今當真是方出虎口,又入狼穴!
這賊老天是妥妥不想讓他再多活一日了!
顧之舟不由緊緊攥起了拳頭,屏住呼吸,直直盯著那巨獸,不敢在氣勢上輸一分。
那巨獸一雙金黃色的寒眸亦是漠然看著他,好半晌,它才低下頭開始享用自個兒的獵物——那小獸狀似羊,被它的利齒咬的嘎吱嘎吱作響。
看似暫時不會再理會自己了。
顧之舟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渾身冷汗微涼,指尖緊緊抓住自個兒的衣裳,隻覺方才那一瞬,他幾乎要被這醜獸嚇到厥過去了。
說這獸醜,實是誇獎之言。
若當真講起來,這獸便好似地獄的惡鬼一般模樣,形似虎,卻一身漆黑皮毛,那體型高大,卻是極為瘦削,以至於顧之舟一眼看過去,便能看清楚他皮下凸出的肋骨,不知是餓了多久,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還有那脊背之上,竟還有兩側凸起,好似是生了毒瘡,看著甚是嚇人,卻也不知,這究竟是隻甚麼獸……
顧之舟如此想著,忽而不由嗤笑一聲,心道,論可憐,如今我與這獸當是不相上下。
不,如今他更可憐一些,這獸起碼有了自己做下一頓的飽腹之餐,而自己如今……
顧之舟皺了皺眉頭,心中道,我定要逃出去,不知娘如今可否陷入了險境?
若知那道士是揣著一副惡毒心腸,他怎的也不會遠遠離開病重的娘,隨他到這危險重重的迷蹤山脈中來。
若不是那道士說,說此處有救治娘的仙藥……
顧之舟一雙桃花目忽而染了三分茫然之色,他如今尚且記得,那道士於僻靜無人處露出惡毒嘴臉,要用他祭百鬼幡之事,但後來,後來之事,他竟是半分不記得。
他為何如今會在此處?那道士去了何方?這巨獸莫非同那道士有幾分幹係?
如此想著,他心中愈發警惕起來。
那貌似醜虎的巨獸沒幾時便用完了這一餐,地上隻剩下一副帶著斑斑鮮血的白骨。
而後,它竟是邁開步子,向著自個兒走來。
顧之舟不由眸光一緊,下意識便想後退,可身後便是斑駁石壁,哪有甚麼後退的餘地?便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巨獸一步步走近。
此時的顧之舟,不過九齡,便是殼子裏住了個二十有五的成年人,但他前世安分地緊,從未學過甚麼與虎相搏之術,如今亦抵不過小胳膊小腿的事實。
若是硬抗,約摸一口就能被咬斷脖子,顧之舟如是想著。
它愈發地近了,龐然身軀幾乎將顧之舟整個兒罩起來,在顧之舟幾乎緊張到不會呼吸之時,下一瞬它卻是雙膝一屈,趴臥在這小小少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