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詡站在夏初汐的麵前,依舊是那樣陽光的笑臉,仿佛黑夜被他照亮了一般。他笑著問道,“初汐,這麼快就要回去了麼?”
夏初汐有些遲疑,因為其實回去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萬一再單獨遇上容華就更倒黴了。可是這樣的場合,當真不適合她。
許是看出了她的遲疑,容詡隨手撈起幾壇酒,拉過夏初汐就往幽靜的林中走去。他回眸看著她笑道,“既然沒事,那就陪我喝個酒吧。”
他性格爽朗,不拘小節,也不覺得就這樣拉著女子的手有何不妥。夏初汐也覺得沒有什麼,但青闕卻是皺了皺眉,遲疑道,“王爺……”
“哦,對了。”容詡似是才看到跟在身後的青闕,笑道,“你不用跟來了,我們就在前麵的溪水旁,不遠。”
這樣明確地告訴一個侍女自己要去何處的做法真是有些奇怪,似是真的擔心青闕把他當壞人看一樣。夏初汐想,或許是天性使然吧,他根本沒把他們當奴才看。
青闕遲疑著不肯走,夏初汐見狀,隻得安撫道,“沒事,你先回去吧,有王爺在身邊不會有事的,我遲點就回去。”
她所擔心的,大概是她會不會趁機逃走吧。可想想,身邊跟了個皇上的親弟弟,這樣的擔心顯得有些多餘。
她沒再跟上來,容詡滿意地笑笑,拉著夏初汐頭也不回地走了。夏初汐跟在他身後,唇邊不覺漫上笑靨。
喧鬧聲逐漸離得遠了,偌大的林子裏烏黑一片,隻有月光輕柔地灑落下來,似一層薄紗,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
細碎的溪流聲逐漸變得清晰,走在前邊的容詡突然回頭朝她神秘一笑,雙手撥開了前方的叢林,瞬間眼界開闊起來。
清澈見底的溪流緩緩流淌在蜿蜒的小道上,潺潺不絕,聲音細碎卻帶了種綿長悠遠的味道。溪流兩旁開滿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像在春天裏下了一場雪。
月光格外的柔和,水中依稀可見那幽幽的月影。偶爾會有幾隻細小的螢火蟲騰空而起,微弱的光芒為這夜裏增添了一抹光亮。
夏初汐眸中微亮,看了身旁的容詡一眼,提著裙擺走向溪旁。她輕掬起一捧水,清涼得像是沁入心扉。溪水從她的指縫間滴滴答答地滴落下去,她笑意加深,好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容詡放下手上的酒壇,一回頭便看到她盈滿笑意的側臉。左臉細膩雪白的皮膚泛著瑩潤的色澤,眉眼窈窈,紅唇微揚,雪白長裙鋪瀉在草地上,青絲繚亂紛揚。這一刻,他竟是有些看呆了。
若是沒有了右臉上的疤痕,這個女子該是如何的天姿國色,撼動天下呢?
他淺淺一笑,朝她喚道,“初汐,過來這邊吧。”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封口已被掀開,一股醇厚的酒香彌漫在夜空之中。
夏初汐轉過頭,臉上是毫不遮掩純真而美麗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踏過光滑的石塊,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真是可惜了,若是沒有臉上的疤痕,這世間的女子怕都比不上你。”容詡向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毫不顧忌。但現在這話一講出來,倒覺得有些過於唐突,正想道歉,夏初汐卻接過了話。
她說,“人生之事,總不可能盡善盡美,有點缺陷未嚐不是好事呢?”她的語氣淡淡,聽不出有任何動怒或羞恥的跡象。
世人總是執著於完美,姣好的容顏,絕世的武功,無上的地位。可這樣的完美背後,付出的卻是更大的代價。人貴在知足常樂,珍惜現在擁有的,而不是眼巴巴地望著那些一輩子都不會屬於自己的東西,苦苦掙紮。
當然,這隻是夏初汐個人所想罷了,做不得數。但容詡顯然極為認同,因他的眸中溢滿讚賞之色,提起酒壇笑道,“喝嗎?”
夏初汐淺笑不語,拿起另外一壇酒,與他相碰。清脆的碰撞聲響在幽靜的夜裏,如同兩顆心靈的碰撞,那麼純粹而美好。
容詡喝下一口酒,笑道,“初汐,你當真是個特別的女子,似乎活在俗世之外,幹淨卻又世故,讓人一看就不自覺地被吸引了,就連我也是。”
這樣的話如同在進行一場表白,可他的表情卻是半笑半認真,著實無法看出這人竟然說出那樣的話。
夏初汐回眸看他,眼神如同一汪清泉,明亮透徹,她笑道,“可我看不到你的眼裏有任何的迷戀。”
如此被人挑破了麵具,容詡也不惱,仰頭又喝了口酒。他不再看夏初汐,而是抬頭看向夜空,繁星點點,他的語氣莫名地有些惆悵,“如果她也有一顆與你一樣玲瓏的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