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山初見(1 / 1)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問過這個問題,但從我有意識起,這個問題就隨著我而來。我誕生於兩界山中,無父無母,無親無故。

後來時間一天天過去,我漸漸適應了兩界山的生活,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這裏常年雲霧繚繞,溫潤如玉,山中飛禽走獸,蛇蟲鼠蟻,奇花異草,好不熱鬧。

每天早上,我都爬上最高的山峰去等待雲海日出,聽早起的鳥兒鳴聲劃破天際,看小鬆鼠辛勤的藏果實等待著冬天的到來,晚上就躺在花香茵繞的石頭上看星星,下雨的時候,就找一個樹洞躲起來,聽雨滴拍打在樹葉上的嘀嗒聲,偶爾會有來自山中采藥山下人,我就在一旁偷偷地聽他們講兩界山的故事。

日子就這樣如行雲流水一般,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山洞裏遇見了他。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正坐在山洞裏打盹,似人非人。雖說五官與人類相似,可全身卻覆蓋金色的毛發,我知道猴子是不會這樣坐著睡覺的,心裏想著這應該是猴子成的精吧,兩界山乃靈氣彙聚之地,山中精怪甚多,亦是見怪不怪。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他,走向山洞的另一個出口。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笑聲中帶著譏諷,又有幾絲玩味的感覺。我回過頭,看著剛才的那隻猴精用一種好奇和探尋的目光看著我,嘴角忍不住掛著笑意。我第一次被這樣看著,心中莫名忐忑起來。

“你笑啥?”

當這三個字從我口中說出的時候我自己也吃了一驚,因為這是我有意識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回蕩在山洞中,那種感覺既奇妙有震驚。

“我隻是見你剛剛小心翼翼地繞過睡蓮的樣子很好笑,我第一次見有人無實形而不自知。”

他收起之前玩味的笑容,略帶抱歉地向我解釋到。

“你在這之前,與任何人或者是動物說過話嗎?”他見我不說話,再次問我。

我搖搖頭。

“那你在兩界山中待了那麼久,應該也見過很多生老病死,你自己吃過食物嗎?生過病嗎?”

我再次搖搖頭。若不是今天有人問起,我自己可能從來不會意識到這個問題。

“你隻是一縷魂魄遊蕩於此間,有意識和感知卻並不實形,你不知道嗎?”猴精撇了撇嘴。

這下換我震驚了,心中湧起了千種疑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他見我疑惑,招呼我走過去。

“你不要走石頭上,你從睡蓮中穿過來試試。”

鬼使神差地,我聽他的話照做了。

然後我驚訝的發現我的身體可以輕而易舉地穿過障礙而不受約束,睡蓮在我的體內隨風搖曳,而我都能感覺得到。隻是有個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裏出現的時候那種感覺很難受,我又試著將自己的身體抽了出來站在荷葉上,發現我甚至可以於花尖上行走,似乎身體完全沒有重量。

我抬頭看著他,希望能從他的眼睛裏找到答案。

可答案隻有那麼多。

從那以後,我便天天去找猴精玩,後來我嚐試過才發現,原來我常常幫忙摘鬆果的小鬆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這讓我又難過又好笑。我站在上山采藥的爺爺麵前,他也看不見我。整個兩界山,隻有猴精一人能夠看得見我,隻有他能和我說上話。

我依舊不知道我是誰。猴精說我應該已經死了,剩一縷魂魄飄到了兩界山。本來我應該煙消雲散,但兩界山來天地靈氣彙聚之地,所以我的意識被保留了下來。

按照猴子的說法,這裏連塊石頭都能成精。

“那你是猴子成的精嗎?”我問道。

“噗”,正在喝水的猴子噴了一地,“我是天上的日濯,剛好屬猴罷了”。

“那日濯,你為什麼不在天上呢?”

“說來話長,有一天哥們幾個貪玩就都出來了,結果被人間一個叫後羿的家夥給射下來了。”猴精似乎對於每天回答我各式各樣的問題顯得很不耐煩。

“然後掉在了兩界山?”

“不是,掉在了花果山的一塊石頭裏,我是被封印在這裏的,話說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你為什麼被封印在這裏呢?……額,算了,當我沒問,日濯,你有名字嗎?”

“我南海的師傅倒是曾經給我起過一個名字,叫做悟空。你呢,你的名字?”悟空轉過頭來看向我。

“我……或許我曾經是有名字的吧……但是我忘了,後來住在這裏,也不需要名字。”

“那我委屈下自己幫你想一個吧,你無端出現在這裏,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悟空四十五度仰望天際,“就叫你”無端“如何?”

“好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