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四條指示下，隻能做口頭傳達，對下麵講不清道不白，還要當作大事來抓。冷冰冰說話就算話，不可有半點意兒差，你不信她也得聽她。
——仿元曲《仙呂-寄生草》
公社裏正在召開兩級幹部會議。
“現在先宣布一下縣委的一個決定，有關我們公社的人事變動問題，有的同誌已經聽說了，就是徐雷同誌調到了縣委組織部，接替原羅時新的職務，我們公社的工作由丁香雲書記主持。”鍾賢民翻開筆記本說，“接下去傳達中央王副主席對本省的四條指示：一、浙江的兩派頭頭，一不批林批孔，二不批南陳熊，有些人到工廠、農村搞串連，搶槍、搶車輛、搶物資，完全違背批林批孔的大方向，是極端錯誤的。在外麵的一些人應該回原單位批林批孔。
二、省委特別是省軍區，不堅決執行中央、□□兩次收槍的命令是錯誤的，必須向中央、□□作出檢查。三、溫州的姚國麟是一個土匪、□□。四、姚國麟搶槍等問題，已不是一般的錯誤，要責令省軍區抓起來，拘留在省裏。”
鍾賢民傳達完畢，掃視了一下會場，發現沒有一個人記筆記的，就責備說：“你們為什麼不記筆記，回去怎麼傳達。”
有的說：“這些都是上麵的事，跟我們下麵沒什麼關係，聽過就拉倒了。”
有的說：“既沒有紅頭文件，也沒有書麵材料，叫我們如何作傳達？”
“這是王副主席辦公室打電話給我們省裏有關領導時所作的指示，我們在縣裏開會時也是憑記錄傳達的，沒有正式文件。”鍾賢民補充說。
“你一會兒說是王副主席的指示，一會兒又說是王副主席辦公室的指示，到底是誰發出的指示？”有人聽得糊塗了，站起來問。
“這還用問嗎？”鍾賢民不耐煩地說，“王副主席辦公室是根據王副主席的指示打電話給省裏的，辦公室的指示就代表王副主席。”
“那他們打電話給省裏那一個領導，為什麼不下書麵文件？”又有人提出質問。
“這個——”鍾賢民答不上來了。
“怎麼，你們有什麼懷疑嗎？”正在這個時候，丁香雲在外麵接完電話，走了進來，她先掃視了大家一眼，然後用責備的口氣說，“你們不要老是帶有偏見，認為造反出來的幹部都不是好人。我現在坦白地告訴你們，造反派當中也有好人和壞人，王副主席不就是上海的造反派頭頭嗎？他現在當上了中央的副主席，將來還要接□□的班，你們誰敢說他是壞人？姚國麟不也是溫州的造反派頭頭嗎，現在中央已經把他定性為土匪、□□，當然不是好人嘍。至於接電話的那個領導，他是省革委會的副主任，還是省批林批孔領導小組的副組長。”
一看到她進來，又聽了她的這一番言論，會場裏的氣氛就兩樣了，誰也不敢站起來反駁。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清楚，這個女人是有來頭的，誰也惹不起她。
“剛才縣委、縣批林批孔領導小組聯合召開了一個電話會議。”丁香雲傳達說，“會上，李建光書記強調要求各級幹部要認清當前的形勢，切實端正態度，改變立場，站到批林批孔運動的前列，做大好形勢的促進派。當前，我們要把傳達貫徹中央王副主席的四條電話指示當作頭等大事來抓，進一步發動群眾，將運動引向深入。”
丁香雲停頓了一下，看看下麵沒有什麼反映，然後繼續說：“縣委、縣批林批孔領導小組決定，後天下午一時正，在城關中學大操場召開萬人群眾大會，分配給我們公社的名額是六百名，接下去我們把名額分配給各個大隊。這是一項嚴肅的政治任務，你們回去要組織好，並自備交通工具，保證一個不缺，準時參加會議。”
下麵開始嘀嘀咕咕地小聲議論起來，其實幹部們一聽說開會就頭疼，隻是不敢在丁香雲的麵前發作罷了。
“你們說夠了沒有？”丁香雲拍了幾下台子，提高聲音說，“你們對我有意見是不是？有意見的請站出來！”
大家這才安靜下來，當然誰也不敢站出來。
“都沒有意見了吧！”丁香雲冷冰冰地說，“沒有意見了就散會，到時候那個大隊沒落實好，我就找那個大隊的頭頭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