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秋,在這座四麵環山的小山村,夜幕逐漸降臨,偶爾從牆角裏傳來幾聲蟲鳴,給死寂的山村增添了一絲活氣!
村東頭是一片麥場,旁邊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的嚴嚴實實,一到晚上陣陣冷風掠過,樹蔭婆娑,伴隨著風哨子,煞是瘮人。
東頭第一家住著一個孤寡老人,家中排行老四,村中人稱四婆,一個人守著幾間破爛的土坯房,院牆殘破不堪,野貓隨意出入。
**********時期,由於成分不好,老頭子被綠軍裝折磨的慘不忍睹,在自家的牲口圈裏飲恨自殺,上吊而死,死狀十分恐怖,由於剛被批鬥,頭上的血還沒有結痂,左眼珠子被打瞎,拖著一條殘腿在繩結上晃動,一條舌頭勒的紫黑紫黑的耷拉在嘴角!
四婆在夜裏給牲口填料的時候撞在老頭子腳上,抬頭一看,頓覺一股涼意從腳下升起,直衝腦門,全身毛孔極劇收縮,還沒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觸電般的一頭栽倒在牲口圈裏。
待村民發現時已經氣若遊絲,頭蓋骨被騾子踩的凹陷進去,樸實的村民急忙將人抬到炕上,進行了簡單的包紮,給喂了一點稀飯,人是好是壞暫且不提,總算是從閻王爺那裏撿了條命回來,鄉鄰們幫忙把老頭子草草埋了,三五日後村中又恢複了往日的死寂,四婆從此心灰意冷,絕不與旁人言語,夜深人靜的時候時而從那舊土房中傳來抽泣聲,謾罵聲,交談聲,還有那歇斯底裏的大笑聲,誰都不知道她在和誰說話。
死寂的氛圍留不住交替的四季,轉眼間就到了冬天,這一日四婆的精神稍有好轉,她拄著一根半人高的幹樹枝,顫顫巍巍的走出那殘破的院門,一直朝東走去,地上的積雪印出她那三寸大小的小腳印。
四婆來到麥場邊上,透過一排排枯樹枝死死的盯著一個土包子,過了良久,突然,她發瘋般地大叫起來:“我不去!你別來接我!你走!走啊!我求你!別來接我!我給你跪下了!”言畢,她跪在地上使勁磕頭,不一會額頭上就鼓起一個大包,本來就凹陷的頭蓋骨,滿臉的血,幾綹黑白的頭發被血粘在臉上,或許是麻木了,片刻之後,她目光呆滯的跪在那裏,心有不甘,又透著深深的懼意!
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漸漸散去,夜幕悄無聲息的降臨了,四婆回到住處,蒼老的臉頰上沾滿了幹涸的血漬,她顫微微的打來一盆水擦洗了一下,淩亂的頭發挽了個發髻盤在頭上,坐在炕沿上一動不動地發著呆,仿佛在等人一樣。
坐著坐著,她突然打了個哆嗦,一股涼意襲遍全身,兩條麻稈般的細腿不住的打顫。她知道,有人來接她了,當人知道自己必死的時候反而能夠坦然。
片刻後她止住了顫抖的身軀,平靜的起身,她想看最後一眼這個給她帶來歡樂和仇恨的山村,四婆還是拄著那根樹枝,步履蹣跚的走出門,在村子中緩緩的移動著,若有所思,在濃墨一般的夜幕中,被皚皚白雪映襯著,宛如一團陰森森的鬼氣隨處飄蕩。
毫無疑問,她被接走了,從村東頭的場邊墜落,二十幾米高的小崖將她吞噬,屍體被摔得麵目全非,血肉糢糊,腦漿濺了一地,大片的烏鴉向村莊宣告她的死亡,“嘎!嘎!嘎嘎嘎!”村中的狗狂吠,伴隨著小孩的哭聲,這首死亡交響樂久久沒有平靜,四婆走了,但她心有不甘,她願意進入輪回還是想瘋狂的複仇?向悲慘的命運反抗?這首交響樂是告別還是迎接?下章繼續為您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