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小 52、父子(1 / 2)

第二日——

張氏來的時候,就見慕容睿正在往一個紅漆盒子中依次放入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和肉幹六樣東西①。張氏不知拜師禮是何物,還在納悶從來不碰這些俗務的老爺今天怎麼心血來潮,也擺弄起蔬菜果子來了?

慕容睿聽見張氏進門的聲音,手上不停,頭也不抬,隻是問:“伯哥兒身子如何了?明日就是拜師禮了,出不得半點紕漏。”

一提起這件事,張氏心裏就有氣:什麼拜師禮,怎麼挑了這麼一個日子,往後麵推遲兩天就不行?明明就是徐凝冰那毒婦知道伯哥兒還病著,故意叫她侄兒來折騰伯哥兒的!她哪會對伯哥兒安什麼好心?這女人的心肝怎麼就這麼惡毒?!

因為心裏有火,張氏小意地試探慕容睿道:“老爺,哥兒現在一下床就頭暈嘔吐,實在是下不了地啊。偏偏哥兒性子倔,聽說了拜師的事,非要強撐著下床,這麼一會兒已經吐了三回了,我這心裏……老爺,非要明天行這什麼勞什子的拜師禮麼?”

張氏知道慕容伯嘉是裝病,本以為徐凝冰走了之後就兒子就會好了,哪裏想到伯哥兒這高燒都已經燒了一天了,溫度卻怎麼都降不下去。

張氏不知道兒子是用了什麼方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燒成這個樣子的,就連那位老太醫也沒有發現其中的蹊蹺,隻說哥兒思慮過甚,肺火有些虛旺,開了清熱退燒的方子,囑咐伯哥兒好生養著。

但是伯哥兒至今都高熱不斷也是真的,稍微一起身就天旋地轉,惡心嘔吐。頭暈是小事,可是要是明天在徐子晉麵前嘔吐失儀就是大事了。張氏心疼兒子,難免話音裏就帶出了對徐子晉的埋怨。

慕容睿一聽就怒了,斥道:“無知蠢婦!你懂什麼?!那徐家公子是何等人物?他願意屈尊降貴地收伯哥兒為徒,簡直是我慕容家祖墳上冒了青煙!你回去告訴伯哥兒,明天就是爬,他也得給我爬起來,行完拜師禮!!!”

張氏見慕容睿是動了真火,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一個字,逆了慕容睿的意思。

慕容睿皺著眉說完這些,又覺得讓張姨娘一個無知婦人傳話未必能傳的清楚,決定還是自己去看兒子一趟,順便慕容睿也還有一些事情,想去問問他這個“好兒子”。

宜保堂——

慕容伯嘉還在高燒之中。

之前他為了在徐凝冰麵前裝作發燒說胡話,引出記庶子為嫡子的這件事情,給徐凝冰一個下馬威,服了一種秘藥——這種極為罕見的神奇藥物是慕容伯嘉在小的時候目睹父親用過的。

這種從西域來的藥見效極快,可以使人高燒不退,對人的身體卻沒有什麼損害,唯一的缺點是後遺症嚴重,要整整燒上三天,而且燒退了之後也有整整十天的時間會手足無力,惡心嘔吐。

就如同現在——慕容伯嘉的神誌是清醒的,但是整個人被從身體內部騰起的那種高熱所控製著,像是被慢火烘烤著,從骨頭縫裏麵冒出酸來,根本無法起身。

慕容伯嘉咬了牙,想再一次撐起身子,卻又手腳酸軟無力地摔倒在了床上,胃裏麵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慕容伯嘉買秘藥的時候沒有買解藥,本來也不需要解藥,隻需要挺過三天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原本想著不過隻有三天,咬著牙撐一撐也就過去了。誰想到徐凝冰的反擊來得這麼快?

是的,反擊。

慕容伯嘉心裏明鏡兒一般,江儒的徒弟是什麼人,自己又是什麼人?一個丞相的庶子,徐子晉不可能會心血來潮地想收自己為徒,一定是他姑姑徐凝冰回去跟他說了些什麼。

這就是徐凝冰予以的反擊,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光明正大地給你一個上好的機會,隻看你敢不敢接,能不能接的住罷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慕容伯嘉嘴裏發苦,心裏發狠,他當然知道這次機會有多難得,隻要能跟江儒一係搭上一星半點兒的關係,別說是讓他發著高燒完成拜師禮,就算是數九隆冬讓他脫光了衣服去護城河裏遊一圈,他都願意!

隻是,明天想也知道,徐子晉一定不會那樣順順利利地就收了自己為徒的,他一定會出點什麼幺蛾子為難自己。

自己要是應對得不好,徐子晉完全可以以資質為由,光明正大地拒絕自己。被江儒的傳人嫌棄過的學生,這話要是一旦傳揚出去,這一生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