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達隱約記得徐子晉東窗事發,應該是在今年春日。因為已經太久遠了,弟弟出事具體的時間,徐敏達已經記不清楚了,他隻依稀記得徐子晉因為刺殺朝廷命官一事被海捕通緝。
刺殺朝廷命官。
可笑徐子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辦得到?當然失敗了,被下了大牢。
徐子晉出事之後,定武侯四處奔走,辦法用盡,也沒能把這個兒子撈出來,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到了初夏的時候,就傳來了徐子晉的噩耗。
徐敏達細細回憶了一遍徐子晉從出事到過世的時間間隔,不過月餘而已,要是這樣推斷的話,徐子晉現在應該已經下獄了啊?
那個被徐子晉刺殺未果的那個朝廷命官是誰來著?什麼職位?
徐敏達徒勞地在腦海裏麵搜索著,但是這個被害人的名字卻是太不起眼的一件事,徐敏達不記得也是在情理之中。
徐敏達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像是一根線栓住了徐敏達的心髒,讓他莫名覺得有哪裏不對——這種野獸一般的直覺,上一世曾經數次於危難之中救過徐敏達的命。
那麼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徐敏達腦子裏麵亂七八糟地閃著各種猜測和想法,麵上卻依舊是一副鎮定的模樣,盯著徐子晉,越看就越覺得徐子晉的笑中別有含義。
徐子晉還火上澆油地道:“義兄這樣看著弟做什麼?莫不是心中的隱事被弟說中了麼?”
徐敏達腦子裏麵忽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定定看著徐子晉——在東慶寺,他雖然懷疑慕容婧是跟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人,但是那一日阿婧的表現其實用嚇壞了解釋也能說得通。
所以,會不會,會不會其實阿婧並沒有重生,重生的是麵前的徐子晉?
所以這一世直到現在徐子晉也沒有被下獄——要知道現在已經是暮春時節了,就算不記得上一世徐子晉出事的具體時間,徐敏達也能察覺出來,上一次的這個時候,徐子晉應該已經在大牢裏麵了。
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徐敏達就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看著徐子晉的目光也越發詭異了。
重生一事,說來太過怪力亂神,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徐敏達都不敢用這件事來試探徐子晉。但是若說徐子晉不是重生的,那他為何直到今日都好好地站在自己麵前,毫發無傷?
徐敏達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心髒在胸腔裏麵咚咚咚地撞著。
徐敏達其實現在還更傾向於慕容婧是跟著他一起重生的,畢竟上一世他們是抱在一處死的,自己既然能夠重活一次,沒理由阿婧不能。不過徐敏達也不敢肯定,因為那個時候,慕容婧的屍身都已經涼了,他們倆的身體雖然毀在了一處,但是阿婧的魂魄卻可能早就已經遠去了。
上一世的記憶,是徐敏達的優勢,同時也是他的局限。
徐敏達腦子裏麵亂哄哄地想著這些事情,橫下心來,就算自己重生的身份掩飾不住,他也要把徐子晉試上一試,劍走偏鋒,才能獲得意想不到的答案:“我聽聞在古爾旺勒周圍發現了那一位的蹤跡。”
徐子晉視線一縮,隨即恢複原樣,似風過無痕,笑問:“那一位?哪一位?”
徐敏達逼近一步,視線緊緊盯著徐子晉,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一點細微的表情:“諱為凜的那位天家血脈。”
恪王世子姓薛名凜,三歲起就過著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生活,躲避著來自自己大伯父的暗殺,二十七歲一杆反旗,震動天下,又三年,終於以王者之身回到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縈了整個前半生的都城——崇都。隻不過現在的時間還在這位未來的真龍天子二十四歲的節點上。
徐子晉不知道徐敏達到底是從哪裏得到主君的消息,恪王世子現在還在人世的消息應該還是個機密,徐子晉看著徐敏達,眯起了眼睛:“義兄這樣提起最被聖上忌諱的人,真的無所謂麼?要是今日你我兄弟二人的話走露了出去,恐怕對義兄、對徐家都會不利吧?”
恪王一家一直是皇帝薛熠陽揮之不去的噩夢,二十多年了,皇帝隻因為一個“恪王世子可能還在人世”的虛無縹緲的傳言,就不知暗地裏麵派了多少暗衛出去探訪,一日不得到確切的消息,薛熠陽就一日覺得自己坐的這個皇位不是那麼穩妥似的。所以現在徐子晉的反應就好像是一個真的毫不知情的人一樣,好心規勸著莽撞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