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裏沒有日月,灰蒙裏江羨如癡如醉。
無數的小人在他的腦中揮舞著自己的劍。小笛劍,破刃劍,恍然三劍,清塘劍,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劍術在他的腦中演示著。這些劍術哪怕有一個流傳於大昶都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而此刻,這些不過是江羨眼裏不值一提的水花。
沒有錯,是水花,劍術洶湧的太快了,江羨的思維根本跟不上傳輸的速度。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動幾下,到了後麵,他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處。眼裏有劍的清光。
“原來,”江羨輕語著,“這樣才是劍術啊。”
江羨從小到大的認知正在一點點的破碎,他所學的一切正在被他遺忘,破圓之劍也好,破刃劍也好,全部忘記。他腦中空靈如初,出乎意料的清醒。腦中的小人依然在舞動,他的眼前卻是呼呼地閃過過往他和別人交手的一切畫麵。
“漬漬,這一場要不是白小白,我怕是已經死去了。”
江羨看的是他對陣自瀟灑的那一場。以江羨現在的眼光看來,他那時候的劍僅僅隻是快。除去快之外,一無是處。江羨甚至有一種感覺,他現在僅僅隻需要一劍,便能把那時候自己的劍破的幹幹淨淨。
“哦?這是和那個臭蛤蟆打得那一場?”
直至現在,江羨依然可以想起那時自己內心的悲憤悔恨。正義,這個有如陳詞濫調的東西又一次擺在了江羨麵前。然而現在,江羨卻是毫不猶豫的拔劍,落下。刺啦一聲,畫麵被斜斜的劈斬開來。
光滑的切口隱約有靈力滲出。
江羨撇了撇嘴,“我的心不用你來提醒。”
他也不再去看後麵的畫麵,而是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他也鬆開了握劍的手。湛藍的劍噗的一聲滑了出去。
“他竟然放手了?!”
鴿鴿失聲叫著,他難以想象會有人會主動放棄劍術的傳承。須知這傳承並非隨地可見的。單是六道這一點就極為難辦,作為那人統治下極為特殊的一個存在,六道從不曾真正的死去。鴿鴿也是花了極大的代價讓各個軸的六道魂魄凝聚,也是因為如此,才會有如此多的劍術傳承。
然而這個傳承並不能持續很久。江羨鬆開握劍之手的一瞬間,傳承已經斷去了。六道現在僅僅存在著簡單的意識,鬆開即是斷開,要讓六道再次維持傳承,鴿鴿還要在花費極大的代價。
“他為什麼會放手?!”鴿鴿摸著自己的光滑的下巴,“難道他想到了一些比這些更好的嗎?”
影子默然的立在鴿鴿身後,“許是如此吧,他的前世各個才華驚豔,想來他也不該差到哪裏去。別忘了,那位大人也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鴿鴿眼裏忽地閃起精光,“這麼說倒也是很有道理呢!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有幸和那位大人一起奮戰是我的榮幸。”
鴿鴿的眼光落在了江羨身上,“希望他也能夠成長到那個高度吧。”
“肯定會的。”
鴿鴿握緊了雙手,憤憤的向下揮打著,“那個!那個混蛋!我們會打敗他的!一定!”
所有的小人忽地停滯。
江羨也不惱,隻是微微的笑著。他已經把他所學過的一切完全遺忘了,他腦中的小人正在緩慢的消失。江羨並不傻,他心知這樣的傳承必定有人在幕後指揮,他也相信著這個人不會害他。
而江羨也有自知之明,他隻是記憶力遠超常人,真正論起悟性,他隻是比常人好上一絲罷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領悟如此多的劍術。略懂不如精通,這個道理很早之前先生就已經交給他了。江羨現在需要的僅僅隻是整理,把這些劍術融入自己的劍中。
江羨的耳畔響起江河洶湧流入浩海的聲響。丹田處的小池猛地擴張了一倍,更多的靈力被小池吐納出,溫暖的力量迅速擴散全身,江羨隻覺得自己似乎躺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很美,很舒適。
思緒卻沒有因此停滯,然而更快的轉動著。直至現在,江羨記下了三十九種劍術,他所學的忘記了,他忘記的卻能在三十九種劍術中重新找回。而他現在做的,是融合。
“我的劍,殺戮也是為了止戈。”
“我的劍,不論何時,都為了守護。”
“我的劍,斬破一切迷茫。”
“我的劍,即是我。”
一開始,江羨隻是在低聲吟唱著,而到了後麵,他每個字都是竭盡全力的呐喊著。江羨若有所思,他忽地起身,一把抓起方才滑至一旁的劍。霎那間,劍氣四射。絢爛的光在江羨的周圍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