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正要拉門出去,橡木大門從外麵被大力推開,義廷頂著雞窩頭局促地站在門口,運動衫前襟被汗水打濕。薇薇安能看出他 此刻很緊張,麵部僵硬到甚至不能對學姐回以一個沒心沒肺地傻笑。
二號問詢室裏的三位警察很努力地忍耐著阿曼達喋喋不休的講述,他們沙中淘金般,渴望從那些瑣碎的陳年往事中找到些許線索,遺憾的是,阿曼達口沫橫飛地講述了十幾分鍾,卻沒能為他們手頭的筆錄貢獻一丁點兒有價值的信息。
其中一位腮幫子上長滿青胡茬的年輕警官,實在有些耐不住性子,打斷她:“你說的這些,應該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我們不認為這是導致她自殺的直接原因。”
阿曼達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興奮,轉了轉眼珠,馬上轉換話題。
她歎了口氣道:“說起來,斯黛拉也挺可憐的,我和她關係最親近,內幕消息了解的也比其他人多些。最近,她爸爸媽媽離婚了, 不過,這件事可不像外界知道的那麼簡單。與其說是離婚,不如說,她和她媽被她爸爸掃地出門了!還不是因為,她不是她爸爸親生的。”
見到警察開始在本子上刷刷地記錄,阿曼達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補充道: “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從前她還能以富豪的女兒在學校作威作福,現在,她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啦!”
一號問詢室裏,寬肩膀警察盯著義廷不住往外淌汗的腦門,問話開門見山:“你覺得斯黛拉是個怎樣的人?”
一提起這個名字,義廷就不由得感到眼眶發酸,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說:“她人挺好,就是有點兒矯情。從前,她走到哪兒,身邊都烏央烏央圍著一大堆人,所有人都喜歡她、討好她、崇拜她,後來,不知為啥,越到後來,圍著她的人越少……”
說話間,義廷的思路不受控製地飛回到一年多前,他剛來到A校的第二天。
他和辰辰稀了糊塗地接受了白馨蕊霸道的吃飯邀請,當她穿得像隻大黃蜂般從樓上下來時,隻有他不知眉高眼低地和她打鬧,搶她的墨鏡。直到上了她家的房車,到了那間他從來不曾踏足過的昂貴餐館,義廷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有錢人。
即便如今,在他眼裏,白馨蕊也是上天的寵兒,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像她那麼富有,這或許就是人與人之間不可彌合的差距。
“怎麼不說話?我在問,你覺得她為什麼會自殺?”上了年紀警察一臉嫌棄地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聽了這話,義廷拚命地搖頭:“不管發生啥事,她都不應該去死,她不缺吃不缺穿,要啥有啥。再說了,她脾氣還特別大,誰都不能欺負到她一分一毫,這件事,我想破了腦袋也整不明白!”
走出問詢室的大門,義廷腳下飄忽,和剛剛走進大廳的羽悠擦肩而過,竟然忘了打個招呼。
羽悠神情千年不變地寧靜淡然,隻是麵色蒼白如紙。
阿曼達的身體往背後的椅子中一靠,不悅之情寫在臉上,從警察最後一次落筆算起,那支向她脫帽致敬的黑色碳素筆,已經在桌上躺了十幾分鍾,沒有被拿起過一次。
“我是最了解斯黛拉的,你們也隻有從我這裏才聽到最全麵,最深入的內幕。如果你們對我說的不感興趣,我們是否就此終止談話?”她對這些警察的辦事水平和理解能力深感失望。
難道她講的內容還不夠詳實深入嗎?難道這些不都是問題實質嗎?
“不。請繼續。”居中的老警察傾身向前,表現出饒有趣的樣子。
阿曼達矜持地將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十分權威的樣子,接著說道:“眾所周知,斯黛拉從前的爸爸斥巨資捐了一幢科學樓,硬是把她塞進我們學校來。誰不知道,我們學校代表了美國精英教育的最高水平,說白了,也就是為天才提供教育的地方,以她那麼低下學術能力,在我們學校讀書是很困難的,換句話說,也就是不夠資格。她就是一隻自以為兔子的烏龜,總覺得自己絕頂聰明,可門門功課都那麼差!你說,她能沒壓力嗎?”
警察上下打量著麵前伶牙俐齒的大嘴巴女孩,翻了翻手頭的卷宗,問道:“據說,你是她的朋友,該不會是我們獲得的基本信息有誤吧?”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連問訊了一整天的警察們也有些疲倦。趁著一輪新的問話還沒有開始,兩名警察離席去衝泡新咖啡,另一名警察站起來打開了一號問訊室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