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羽悠忽然麵帶傷感,辰辰忙換了個話題,道:“你剛才還的那本《風雨哈佛路》我恰好也剛剛看完。話說,你不是一向隻喜歡虛構類文學作品嗎?怎麼居然借閱起非虛構的勵誌小說來了?”
“我顧問推薦我看的,她說,在優越的環境中長成大樹並不困難,但要在荒漠中開出花朵,才是值得珍貴的。”羽悠澹澹回應。
走進高年級沙龍,辰辰按亮壁燈,房間裏果然異常安靜,他問道:“你今年的顧問是哪位老師?”
“希爾夫人。”羽悠一邊回答,一邊在靠牆的一張書桌前坐下,拿出了電腦、書和作業,準備開始學習。
辰辰看著羽悠睫毛後麵閃動的眼睛,輕聲問:“上次我給你發的那個視覺藝術比賽的報名啟示,你看了嗎?”
“嗯。”
“那你肯定會注意到,能夠在本次比賽中取得第一名,不但可以拿到一萬美金的獎金,還有機會成為保羅·達利的學生。他可是當代繪畫界的巨匠,如果我沒記錯,他還是你媽媽的老師……”
“我沒興趣。”羽悠從筆記本上慢慢抬起頭,兩道彎眉微蹙,回答得很是決絕。
“當然,你已經拿下了國際象棋全美第三名,和女子擊劍州亞軍,履曆足夠輝煌了,不愁藤校不錄取你……”以辰辰的善良溫厚,很少說這樣話中帶刺的話。
羽悠抬頭,詫異地看著辰辰,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會畫畫。”
辰辰嘴角上的笑意一點點漫開,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自己會畫畫,但是,我有足夠的依據,確信你擁有這項技能,而且還畫得是非常好。”
“不,你搞錯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羽悠拚命搖頭否認,樣子好像是被人捉住了七寸拚命想逃脫的蛇。
辰辰不急不忙地為她條分縷析:“其實,從十年級上藝術史課我就注意到你了。你不僅能說出畫作的背景年代,作者及一些逸聞軼事,還能從光和色彩等等角度分析畫作……”
“我不否認我看過不少繪畫方麵的書。”羽悠臉上帶著些許不確定。
辰辰問道:“那你怎麼解釋,我上次在娜拉的畫室碰到你,你隨便拿起筆就是上握的持棒式?起初,我隻是覺得你這樣拿筆很不尋常,後來,查閱了相關書籍,才知道這是油畫打草稿的專業握筆方法。”
那是上學期的事,羽悠確實依稀有那麼一點兒印象,不過,她仍矢口否認:“不,我那隻是……模仿。”
看到羽悠無論如何也不承認,辰辰愈發覺得有趣,便繼續問道:“文瑾上學期期末作品上的那隻天鵝,你該不會否認是你畫上去的吧?還有,文瑾曾經見到,你們家三樓有一屋子油畫,上麵的簽名都是C .L.,你可別告訴我那都是你媽媽的習作,據我所知,她的 簽名確實是C .L.,也就是她的名字林萃兩個字的首字母,隻不過她從來不用花體字簽名。非常巧合的是,你的名字Cynthia Lord的縮寫也是C .L.,而你日常書寫卻隻用花體字。”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辰辰的問題一個個拋過來,她已經被問得無力招架了,神色倉皇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似乎急於從這間屋子裏逃走。
辰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說道:“請不要再逃避了。迷失不可怕,怕的是不自知。對,你說的沒錯,你不會畫畫,可你並不是從來都不會畫畫。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把這項技能弄丟的。我能看出,這正是你的心結所在,讓我們一起把它找回來好不好?”
羽悠仍低著頭,緊咬嘴唇不說話。
“《風雨哈佛路》中,莉絲的媽媽得了精神分裂,她說,她無論多努力也走不進她的內心世界,可是你不一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辰辰說著牢牢盯住羽悠的眼睛。
“不,她是一個成年人,是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若她不是自私到極點,怎麼可能這麼多年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讓她生 活在世界上如同棄兒?”羽悠一口氣說出這些話,臉頰因激動微微泛紅。
羽悠不是沒有想過和媽媽好好交流,然而,她發現,作為舉世公認的天才女畫家,事業如日中天正在走向巔峰,然而,她們之間的 言語交流卻似乎越來越困難。
她說話時聲音很平靜,辰辰卻從她微紅的眼眶,猜測處,她內心或許正在翻湧起巨大的波瀾,不禁心生憐惜。